姐身上无一处可爱,徒有一只大圆脸和一身大白毛,雍容之外更有臃肿。他自忖着,自己只有那次看到她蹩过头颈羞羞答答的样子时才有些心动过速,如今王小姐谈笑风生,他的心脏便正常的很。所以说,他大约是爱上了那头颈,而非头颈的主人。
司文勉既不知自己爬王家窗户的事已是路人皆知,也不知王小姐非他不嫁的决心,仍在那里兀自地扭头挤颈,说道:“脸也太圆了一点,头颈也没有了,嗯,不好看……肚子凸了屁股又不翘。”
司远阳闻言一皱眉头,正要开口,房门突然被敲响了,司太太推门进来,看了一眼屋内的二人后说道:“文勉,你下去陪陪月雯。”
司文勉往那沙发里一缩,摇头晃脑地模仿他大哥的口吻答道:“不行不行,你自己去陪,我还有事。”
司太太脸色一变,边走进来边说道:“什么叫我自己去陪,人家是为你来的,你一直躲着人家算什么?你能有什么事情要做,快点下去,不要老是缠着你父亲!”
司文勉发现母亲今天是格外的咄咄逼人,便懒洋洋地从沙发里站起来,双手插袋嬉皮笑脸地领命而去。而司太太则转身望了司远阳,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温柔:“文勉在和你说什么?”
司远阳抬头瞥了她一眼,继续低头看一本棋谱:“没什么。”随后他发现妻子始终站在原地,用一种复杂的目光注视自己。他放下手中的东西,微微靠到了椅背上,面无表情地说道:“你要知道些什么?”
司太太突然温柔地笑了,拢了一下头发,交握了双手:“哦,你们爷俩有什么秘密瞒着我不成?”
司远阳拿过一支笔在那棋谱上画了几笔,不以为意地挑挑眉毛:“我可不记得我有瞒过你什么事啊,太太。”
“那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司太太又是灿然一笑。
司远阳动作果决干脆地取出一支雪茄,狭长的眸子中闪动着兴味和狡黠:“他说你脸小颈长腰细,嗯,还有……”司太太低叫一声,感到丈夫的目光更往下走,娇嗔地瞪了对方一眼,一扭屁股就自行离开了。
新年景况
王小姐尚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一位遭到司文勉嫌弃的肥妇,仍在客厅之中等待他的到来。虽然此时客厅中一个人都没有,但她仍是面带微笑,坐得幽雅小心,仿佛在摄影机头前拗姿态。
她今天来时发现司公馆角角落落贴满了咒符,一问之下才知道是司太太请人作的法。王小姐在心中嗤道:“真是封建迷信!”一会儿见到了司太太,两人互赞对方开明进步,十分投缘。王小姐今天是瞒着家里前来拜访的,因为她听到风言风语说司远阳的遇刺与自己的父亲有莫大关系。她虽然情感上不能相信,但理智上还是做了防备,悄没声儿地溜出了家门,以防父亲大动肝火,送出去一颗空弹,再附赠出一个女儿。
可是她没想到,司文勉下楼后只是和她打了个招呼,讲了一讲大学里的社团,就扔下她走了。大度的王小姐自然不能发火,英明的司太太说道:“瞧他,都把你当自家人了。”王小姐脸红地反驳:“不是的,他是不愿意理我呢!”
王小姐既然已经非司文勉不嫁,又立下了闪恋闪婚的宏愿,自然很希望司文勉快些将她视为“自家人”。而她又发自内心地认为司文勉是一个漂亮男人,很为对方的摩登潇洒倾倒;更重要的是,司文勉具有“花蝴蝶”的性质,可以为她招来众多要扯她头发的嫉妒者,让她也成为女人的集体敌人——这多么的令她满足啊。而且现在她已经知道,司文勉实在是很爱她,爱得不惜当众翻窗,那她难道不是永远居于正统吗?更何况,司文勉又是这样一个拥有进步思想的现代青年,他们两个志趣相投,夫唱妇随,不是再适合不过了吗?
如此分条列项地思索过之后,王小姐认为司文勉与自己是为互相量身定做的,今生今世注定要在一起。她现在就希望司文勉赶快下楼来,将她捧在手里好好地拜一拜,哄一哄,来弥补她刚才受到的冷落。而她就可以善解人意地原谅对方,表示自己已经打算走了,安慰他不必介意。
司文勉因为在家中,故而又是做了衬衫加西装马甲的灵便打扮,双手插袋、大步流星地从楼上走了下来,瞧着十分的英姿飒爽。他一步跨到王小姐面前,单手背在身后,极为绅士地一弯腰:“美丽的王小姐,你看起来是那么孤单,我能有幸坐在你对面吗?”
王小姐本来想好要表现得大度宽容,但闻言感到对方是在混淆责任,忍不住一撇嘴巴瞪着他道:“我从不让迟到的人陪我。”
司文勉本是有心要来哄一哄她的,但见王小姐的表情显得颇为狰狞,如年画上的怪兽,故而兴趣缺缺,自行往那对面的沙发上一屁股坐下,口中说道:“我刚才在陪我爸爸嘛,不是有心要怠慢你,我这里就给你赔罪啦。”
王小姐见他这个罪赔得毫无诚意,好比报纸上他人的讣告,于自己没有丝毫的触动,但她仍要微笑着点头说道:“原来是这样,你怎么不早说呢?令尊的身体要紧,你该多去侍奉左右啊。我刚才是在同你开玩笑,其实我正打算要走了。已经打扰多时,太不好意思了。”
司文勉见她变形换相如此之快,简直有眯缝了眼睛看万花筒般瞬息万变的感觉,故而也不免有些猝不及防:“——咦?不再玩一会儿了吗?我妈很喜欢你,绝对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