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整理遗物,等着头七把夏天下葬。
他翻开夏天手机,发现通讯录上真的只有他一个人的电话是存进去的,夏之叹气,夏天这人到底是太固执了。
夏之翻着自己的手机准备给大伯——夏黎东打电话,他是夏天唯一的亲兄弟。
夏天和夏黎东分家早,两兄弟后来都不怎么见面,再加上夏天性子怪,夏天在高中时就没见过夏黎东,夏之会给夏黎东发短信送节日祝福,夏黎东偶尔回复,更多时是沉默。
电话打通后,夏黎东长久沉默,最后才说:“我们见面说吧。”
最终他们定在一家茶楼见面。
贺立丘陪着夏之去,一路无言,贺立丘担心得看着夏之,夏之转过头冲男人笑笑,那个笑只在嘴角动作,眼里浸满酸涩。
贺立丘忍不住去抱夏之,大街上,夏之轻轻挣开,他不怕别人怎么看他,他怕别人怎么看贺立丘。贺立丘怎样都好,没有人能和贺立丘比。
被夏之挣开,贺立丘有点发愣,转瞬他便知缘由,他这样聪明,对于夏之他一向觉得摸得透的。
贺立丘抬手轻轻拍下夏之肩膀,两人并肩往茶楼走去。
进茶楼前,贺立丘接到学校的电话,他接起来抬手示意夏之先进去。
贺立丘随后进入茶楼,下午时分,并不是茶楼高峰期,大厅里寥落两三桌客人。贺立丘看见夏之,背对着他,对面坐着个五十上下的中年男人,应该就是夏黎东了,他走过去,捡了个旁边的座位坐下,隔着一点距离,他知道这是夏之家事,不需要他插手。
服务生走过来点水。
贺立丘随意点了杯花茶,坐好了,听见夏黎东说:“我们早就分家了你要想清楚,公墓钱还要我来出?你是夏天的儿啊,你姓夏你晓不晓得!”
“你知道分家时你爸吞了多少钱?我们一家也过得很拮据,你现在来找我要钱?你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夏黎东瞪着不大的眼睛,所有的表情都在诉说他的抱怨。他提醒夏之不要忘了是谁的儿子。
却忘了他自己也姓夏。
夏之本意并不是要找这个大伯要钱,只是考虑作为亲兄弟的夏黎东应该会想要做些什么。只是他想得太浅,这层亲情的关系,被岁月和金钱无情斩碎了。
夏黎东喋喋不休的抱怨那些话,终于成为利刃,无声无息剐着夏之心里关于亲人的一切。
对于至亲亲情能不能割舍这个论题,还在少年时的夏之有肯定也有否定。不完整的家庭让他吃尽苦头,他以前怨恨夏天,直到夏天化为一堆白骨,那恨再无从生根。
时间是个残忍的东西,总是随意睥睨人间,尽情销毁一切,任性鄙视所有,唯独只尊重生命的消逝。
到了现在,夏之只觉无奈。
这是人性中无法评价是非的无奈。
而贺立丘初遇这个论题时,还处在幼年时,那年父母初逝,他是家中幼子,一切事务都有贺清明来处理,实在忙不过来,贺冬芝也会帮衬。反而贺立丘成了最无事的人,失去至亲的疼痛在幼年的脑袋里并没有太多的停留,即使早惠如他,对于感情,却浑噩很久。
叔父在老宅里吵架,大哥站在一旁面色铁青,大姐在夜晚沉默垂泪,幼年的贺立丘意识到亲人只能带来伤害。
夏之低头不响,任由夏黎东啰嗦。
贺立丘终于知道,侵一尺而退一丈的修为,夏之是从哪里修来的。
他坐在一旁拿着茶杯看了眼夏黎东,夏黎东转头横眉冷对,“你谁啊?看什么看?瓜娃子。”夏黎东用方言骂了句脏话。
夏之一下站起来,“大伯!”厉声喝道。
夏黎东吓得惊跳,转过头望着夏之,他印象中夏之从来温顺。
夏之周身紧绷,眼里的戾气毫不掩饰得挥洒出来,夏黎东只觉发冷。
“夏之。”
贺立丘站起来,叫他。
夏之转头,眼中戾气还未褪尽,贺立丘心下一震,再温顺的人也是有脾气的。
夏之以为男人要发作。
贺立丘是绅士,他并不会在意旁人无端迁怒,平静的点点头,挑了下眉,“我有点饿,去吃东西吧。”
天下没有解决不了的事,唯有填饱肚子才是最紧要的。
两人再次并肩往家走。
夏之低头盯牢地面,好似能捡钱。
“抬头看路走。”贺立丘低声说道,“一切都会好。”
夏之抬头望向贺立丘,贺立丘并没有看他,继续说,“你还有我。”
贺立丘是他夏之贫瘠生命里的一点火星,他情愿被烧尽,万劫不复。
一直到夏天的头七,郭寒露才出现。
头七白天,夏之和贺立丘把夏天下葬,晚上,在小区楼下一块草地上,他们把东西给准备妥当,便坐在一旁等时辰。
到了八点,他们才点燃蜡烛。
夏之一边把钱纸放进火堆,一边低声呢喃,也不知道具体说什么。
钱纸的灰烬随着夜风上升消散,缭绕飞升中,夏之看见不远处站着的几个人,中间身材纤细的女人不是郭寒露是谁。
夏之张嘴说话,然而只是做了口型,长久的疏远,竟连妈妈也叫不出声。
贺立丘也看过去,他站起来仔细分辨走来的三个人,明显是一家人。但是贺立丘不会错意刚才夏之想喊出的称呼。
三个人走到近前,还带着稚嫩面孔的少年对着夏之唤道:“哥。”
几人相对无言。
郭寒露拿起地上的一叠纸钱,捻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