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靠得太近了,裴元谨慎地把屁股挪开两公分。
“听说你在蜂网实习,怎么进去的?还招实习生吗?”
“一个朋友介绍的,不招了。”
她露出失望的表情,没再搭话。裴元松了口气。
(*倪光南:首批中国工程院院士,首创在汉字输入中应用联想功能,中科院计算所公司(联想前身)和联想集团首任总工程师,联想集团即以联想式汉字系统起家并由此而得名。)
手机震动缓解了尴尬,是阮爱的短信:接人。
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三次裴元收到同样内容的短信。自从上大学,阮爱的运气不太好,她交了个摄影系的男朋友,长相九分,技术七分,性格三分。小打小闹成了家常便饭,阮爱偏偏越陷越深,打断了骨头连着筋的喜欢,裴元觉得他们最后会闹掰,时间问题。
接人的地点在ktv包厢外,阮爱宿醉头疼,拎着高跟鞋光脚靠墙站着。她的头发留长了,又黑又直,整齐的刘海刚好把眉毛挡住。这个发型是她男朋友设计的,显得脸小皮肤白,像个漂亮的小女巫。她把这三个字纹在肩膀上,是情侣爱称。
“要烟吗?”裴元递上烟盒。
阮爱凑过脑袋点烟,一屁股坐在裴元的单车前杠上。裴元载着她回学校。阮爱身上的味道很可怕,不知道昨天晚上喝了多少,他被熏得直皱眉头。微微垂眼他能用余光瞥见女孩锁骨上清晰的吻痕。真让人羡慕啊,裴元没头没脑地想。
“你欠我一百块。”裴元没好气地说:“倪光南没听完。”
阮爱有气无力地趴在单车头:“分手期,可怜可怜我。”
“真的分了?”
“他要去香港。”
“再交一个呗。”
“说得容易。”
车子停在红灯前,路边有一间发廊。裴元摸摸女孩的发顶,他还是喜欢阮爱短头发的样子,阮爱是俏皮活泼的,哥特女巫虽然有个性,未必能印证自我。他把车子推到发廊门口,催促女孩下来,用眼神指了指门口的理发师。阮爱心照不宣地叹气,她对着玻璃门抚摸长发,倒映的人像同步了她的动作。不等她下定决心,热情的理发师已经把她接了进去。
四十分钟后,她满意地顶着短发出来,裴元为她编上小辫子,用蝴蝶夹固定发尾。
“下午我去公司,不送你回宿舍了。”
“反正你毕业了直接签约,为什么还要这么长实习期?”
“因为我欠程西的钱?”裴元佯装无辜:“学费、生活费、衣食住行都是他出的,所以只能靠打工还债?也不多,大概几十万吧,干个十年就清了,这个理由说得过去吗?”
阮爱用同情的目光看他,拥抱他的肩膀。她没有穿高跟鞋,踮脚踮得费力。裴元以为她刚失恋心情不好,一手接住她的腰,安慰性地拍了拍。阮爱在他耳边笑,女孩的呼吸在他耳边弄得他头发根痒痒的。阮爱不怀好意地说:“剪头发的钱要不先欠着?你也不差这点债。”
裴元无奈地点头。他们在十字路口分手,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裴元才转身离开。他是爱着阮爱的,心里很珍惜她,因为爱她,让他相信自己是热爱生命的。
公司在离学校一个小时地铁的市中心。
裴元在电梯里收到程西的电话,先上顶楼去董事长办公室。
“你找我?”裴里掏出两份文件:“签名,学校要的。顺便能转点钱给我吗?打个银行流水就还给你,申请签证用的。”像是他找董事长有事,不像董事长找他。
程西倒是很随意:“你要出国?”
“去缅甸。”
程西沉默片刻,决定先把正事说了:“明天晚上有个慈善晚宴,资助贫困生的项目,公司要和几大银行、高校合作,能出钱出钱,能出力出力。我代表公司参加,你们学校校长也会去,”然后他补充了一句:“我觉得你应该出席。”
裴元没有听懂:“为什么?”
“作为贫困生代表,你要做个演讲,夸夸我怎么对你好。”
“要说你给我送aj的故事吗?”
“秘书会写好发言稿,你照念。”
“那就找个真的贫困生代表去。”
“我和他们不熟。”
“我们俩也没有很熟,”裴元露出虚伪的假笑:“你可以的,相信我。是他们找你要钱,你是老板,又不是你求人家,明天晚上我要赶个作业,如果能早点做完再说吧。”
程西固执地拍桌子:“你跟我去,我给你打钱。要不然你的签证别想。”
裴元忍住了把他当场按在办公室上揍一顿的冲动,他气呼呼地瞪着眼鼓起腮帮子,脑袋里反反复复都是“抛头露面”这个词,程西是大老板,他就是个婊`子。过了一会儿,他悲愤地交出自己的底线:“念稿子可以,假哭不行。你也为我的面子想想!”
他一秒钟都不想在程西办公室里多呆。程西没有阻止他走。
办公室的门关上后,程西拉开隔壁休息间,让出一个男人的身影。
“听到了?开心了?”
“嗯。”
“没必要躲着嘛。”
男人没有说话,他背对落地窗只露出一个沉重的剪影。从程西的角度看,男人的膝盖边立着枪,他一只手扶着枪一只手搭在膝盖上。躲躲藏藏对他来说是一件难事,他和程西都知道躲是躲不过去的,真的要躲该永远躲在异国,不要回来。既然回来了,那就是想见面的,想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