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半天不开口,她抬起头来看着他。他半低着头,侧脸如玉如雪,长长的睫毛覆盖了一双晶莹如宝石的眸子,流荡着无言的多情亦或者无情。
她心中一动,抿唇微笑。
“殿下有话不妨直言。”
他依旧低着头,走了几步,忽然停了下来,回过头来看着她,眼神复杂隐约歉疚。
“诗韵,我…”
她仰头看着他,眼神温柔隐着无限情谊。
那情谊是藤蔓似大网也是锋利的刀剑,一触及他眼底便带了血丝,狠狠的戳中他的心,让他清楚看见自己的自私和残忍。
他别过头,不去看她的眼睛,又慢慢的走着。
“明日父皇会下旨给你我赐婚。”
“我知道。”
她跟在他身边,语气轻柔如风,喜悦里有多了几分了悟的沉静。
他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若你不愿意…”
“我心甘情愿。”
她忽然打断他,语气仍旧和婉,却透着十分的坚决和固执。
他回过头来,眼神更加复杂。
“诗韵,你知道…”
“我知道。”她微笑点头,他将所有宫人都支走,她便知道他打算对她坦白。他一直是那样温柔的男子,从不愿强迫和伤害其他人。他有着高贵的身份地位,有着令天下女人都趋之若鹜的魅力容貌。他明知道她对他痴恋至此,即便是为他付出性命也心甘情愿。更何况皇后之位,乃天下无数女子梦寐以求所得。然而就因为知道她对他一片痴心,就因为知道他无法对她的感情有任何回应,他不想利用她对爱来伤害她。所以即便是到了这个地步,他仍旧还想最后征求她的意见。
这样温柔又宽厚的男子,她如何还能逃得开?
“那是诗韵的荣幸,永无怨悔。”
他没有看她,目光投得很远,像天际漂浮的云,永远无法触及。
“诗韵,你要想清楚,你是个好女子,我不想害了你。皇室太过复杂,你应该有更美好的婚姻。那日…那日是我唐突了。”他说的是那天在御花园凉亭中,当着凤君华的面对她表现出来的亲昵举动。彼时他只想安凤君华的心,来不及想其他,事后才想起那对于另一个女子是多大的伤害。其实他可以不必愧疚的,他是一国太子,将来的帝王,他可以如他父皇和历代帝王一样有着三宫六院,他不必对任何女人抱有丝毫的亏欠或者愧疚。因为那是她们想尽方法想要获得的一切。
可是对着这个女子,他无法理所当然的将她当做后宫传宗接代的工具。她对他的情谊他如何不知?就因为如此,他更不能肆无忌惮的利用她对他的感情来满足自己的自私和卑劣。
楚诗韵如何不知他心中所想,只是更加心疼这个男子。
“殿下不必觉得对臣女有所愧疚。”她顿了顿,面上飞起几分红霞,声音也低了几分,“女人最美好的人生,不外乎嫁给自己所爱之人。诗韵有幸能伴殿下身侧,已是从未想过的福分,心中只觉惶恐欣喜,怎会怨恨痛悔?”
这便是隐晦的告白了。
沐轻寒怔了怔,侧眸看见她低着头,如玉的面颊早已红晕布满,眼神也流荡着羞涩和彷徨,本就精致的容颜别有几分动人妩媚韵味。
到底是从小学习诗书礼乐的大家闺秀,即便因好武而心性比较开阔明朗,但提起如此女儿心事,难免还是会不好意思。
沐轻寒不知道自己心中是何滋味,知道她知书达理宽容明毁,知道她坦荡心善,知道她是最合适的太子妃,未来的皇后人选。若他们俩并未曾相识,若他没有再一开始拿她做挡箭牌。这样的女子,他可以给予她所有的尊荣富贵,心中不必有任何的亏欠。可偏偏她并非普通爱慕虚荣或者因家族入宫获取利益的棋子,她只是一个对他真心真意的女人。
帝王无情是自古常理,而她又何其无辜?
“诗韵,你不懂。”他摇头,苦涩黯然道:“我也不瞒你,当初为了绯儿,我身中蛊毒。”他顿了顿,压低了声音,道:“在蛊毒未除之前,不可有子嗣,否则重蹈覆辙再无回天之力。”
这事儿楚诗韵也是知晓几分的,她咬了咬唇。
“我明白。”
沐轻寒眸光变幻,“即便如此,你也愿意嫁给我?”
他虽然话说得委婉,但她岂会听不明白?他可以给予她所有尊荣富贵以及这世上所有女子梦寐以求的权利后位,唯独不能给予她宠和爱,他不会碰她。她若嫁给他,便只有独守空房。也正是因为如此,沐轻寒才几经犹豫。他心里已经住进一个人,无法忘却。而在这样的情况下,若他再耽误了另一个女子,是对楚诗韵的侮辱和不公。况且他身上的蛊,也不知道能否彻底解除。若不能,他再过个几年便先一步离去,楚诗韵便成为了寡妇。皇帝的女人,即便保有清白之躯,以后谁还敢要?
楚诗韵是个好女人,所以他不想害了她。
然而他听到她寂寞依旧固执的说,“愿意。”
…。
抿下最后一口茶,楚诗韵很淡定的将茶杯放在桌子上,抬眼看向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的凤君华。她觉得有些事不该瞒着这个女子,当然她也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那个男子最担心的便是凤君华会因为自己的感情而心中压抑自责觉得无法面对他,即便娶了她也不愿碰她。爱屋及乌,她如何不明白他的苦心?所以她不会告诉凤君华他们大婚几个月仍旧没有圆房。
当初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