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我还有东西要给你。”
一只脚已经踏出包房门外的赵宁这才停住了脚步,转身回来并重新关上了门。
季远身后的唐也赶紧走了过来,递了一个j-i,ng巧的长方形木盒给自己跟随多年的雇主。
显然是从进门起就一直拿在手上的。
“你走这么快干什么?你也不想想,我明知道你的抵触排斥,还是屡次三番提出要带你回a市,你能不能也稍微冷却一下被爱情灼烧的盲目,体谅一下师兄的用意。那个谁,李二,如果他真的回了a市,难道你要一个人形单影只地在这独守空房等成第二个王宝钏吗?我为什么执意要你跟我走,赵宁,他是你的爱人没错,可我才是你的家人。”
赵宁并不能完全明白季远为什么对他有这么重的亲情付托。
但他能感觉到这份莫名其妙感情里每一分没掺水的真挚。
‘家人’两个字是敲在最y-in暗伤口处震痛灵魂的两记重击,太厚重了。
厚重到难以承担这份弥足珍贵。
“师兄,我明白你的苦心并对此十分感激。但是师兄,我真的此生都不可能再踏足a市了。而且确实,在感情上我希望他永远不要再想起什么李家、a市,一辈子跟我在这小城市里隐姓埋名。但那是他的亲生父亲和同胞大哥,如果他非要走,我大概不会拦也可能拦不住…”
但我会在这里一直等他回来。
尊重他的每一个决定并对他抱有信心,这是我选择爱他的方式。
季远从未想过赵宁在经历一切之后还会如此痴情。
对,没错,痴情。相当地痴,痴到家了。
简直不像自己记忆中那个j-i,ng致似玉,如雕如琢又一板一眼的世家小公子。
“算了,你回去再想想吧,或者冷静下来直接和他商量一下,我有东西要给你,你先等等。”
季远打开了那个古朴j-i,ng致的木盒,递到了赵宁面前。
赵宁认真地看了一眼,下一秒便面容严肃地推了回去。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木盒里的绸布上,静静地躺着一块玉。
十年前所有的如数家珍式的了如指掌,都化成了烙在骨子里的噩梦。
仍能一眼辨别出它的价值轻重,这是赵宁十分厌倦的无奈。
“赵宁,这不是师兄给你的。我俗人一个要给也只会给流通货币,没这么多附庸风雅的情调。赵宁,这是我的祖父,你的季爷爷离开之前命令我务必交给赵家的。我自己也本来是打算给赵爷爷的,但是…抱歉赵宁,现在恐怕只能给你了。我真的…很抱歉。”
为什么总是这样。
总是要强行揭开那些伤疤,翻开那些满目疮痍。
把我带回那一段痛不欲生。
赵家只剩我一个了。
为什么总要反复提醒我这一点呢。
赵宁低下了头,接过木盒的时候手指握力太大,导致指节都泛出了白色。
季远的祖父季南卿,是‘山上’历代以来,唯一一个客死异乡、最终都没能落叶归根的家主。
那时候,‘山上’还没有覆灭,从重洋之外传回了丧讯,仿佛大洋彼岸丧钟敲响,声波震动了整座‘山上’,各家都派出了最重要的继承人不远万里远赴重洋前去悼念。
赵家当时去的是赵宁的母亲赵翳,他太小没被安排跟着去,否则也能早日重逢眼前待他真心诚意的圆圆师兄。
季远这么一说,赵宁万死也不敢辜负辞却这种辈分的长者之赐,更遑论它已然上升到了遗命的高度。
接过木盒拿在手里妥善放好,赵宁郑重地向面前的季远略微欠身鞠躬。
赵家赵宁,谢过季爷爷。
季远坦然受了赵宁这一轮藏在这细微动作里郑重其事地道谢与致敬。
像寂寥天地间无限简陋之下,仓促完成的某项庄严仪式。
简洁又苍凉,唯一缕浩荡之魂残存。
这一刻,分别藏在赵宁和季远血脉脊梁里的某项东西苏醒着探出了头,强烈共鸣。
世家可以灭亡,传承的j-i,ng神却永远不会消散。
它的亡魂永远藏匿在每一个活着的后辈子弟的脊梁中,这里面包括光芒万丈灼灼其华的季远,也包括藏尽锋芒黯然失色的赵宁。
“师兄,东西我收下了,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好,我应该明天才会离开这里,我会一直等你的,赵宁。”
这次赵宁再没有回头,他径自出了包厢门,下了楼,走出了茶楼。
轰隆隆。
终于打雷了。
赵宁回到家,把那个珍贵无比的木盒和钥匙一起放在了客厅的桌子上,准备待会打扫好卫生再把它‘供’进最安全隐秘的地方——衣橱里。
趁着时间还早,赵宁把家里收拾了一遍。
惊雷藏在乌云里搅动着翻滚,狂风不歇,闪电却还不敢肆虐,像尚未成蛟化龙的小蛇,困在云团里若隐若现。
赵宁冒着被雷劈的风险给那个还没回家的男人打了个电话。
这通电话不同寻常地接得很慢,响了好几声直到赵宁都打算挂断了才被接通。
“嗯?”
语气倒是听不出任何的异状,一贯地简洁沉闷。
排除出轨变心一个人在外面花天酒地大吃大喝这种完全不可能的因素,赵宁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担心、紧张着什么。
焦躁着什么。
“你怎么还不回来?已经很晚了。”赵宁抬起头看了看挂在墙壁上的钟,早已经过了李广穆收工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