羿王爷还是没有出手,然他手中的剑却随时会出鞘。
他看着司季夏离开,低低冷冷道:“世子藏得很深。”
“不。”司季夏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脚步,出口的声音也不大,尽管剑刃交碰声不绝于耳,但他知道,羿王爷听得到,“我的秘密都在寂药,只不过王爷从不愿把目光放到寂药而已。”
下一刻,一道带着森森杀意的剑气朝司季夏疾削而来——
羿王爷手中的剑出鞘。
他不会让司季夏离开。
可他手中的剑也如那十二影卫一般,始终都近不了司季夏的身。
因为十二影卫有七杀挡着,而羿王爷,也有他的对手。
只不过,他的对手不是司季夏,而是一个如山石坚冰般冷硬的年轻男子。
挡住羿王爷的,是斩白,似没有感情一般一脸冷硬的斩白。
世人只知夜阁有阁主,有七杀,却不知夜阁还有一个斩白,一个身手绝不在夜阁阁主及七杀任何一人之下的夜阁第二把交椅。
利刃碰撞的声音愈发的尖锐。
司季夏自背着冬暖故转身后,就没有再转过身。
就像他就算不转身来看,也知道事情的结果一般。
“这个铁山,我要了。”
这是司季夏离开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再没有人上前来挡住他的去路,抑或说,谁也挡不住他。
西锤岭密林深处的天色本就不亮,在这一阵阵的剑风之中显得愈来愈暗沉。
暮色已在苍穹上。
没有人知道每一天的夜幕之后会发生什么,就像没有人知道自己生命的下一步会发生什么一样,就算是再好的计划打算又如何,随时都变数。
这天下间的事情,从来就没有人能说得定。
*
司季夏走得不慢,脚步也很轻,且他每一步都走得极为稳当,因为他不想也不舍得让他背上的冬暖故觉得有丝毫的不适,尽管她在他背上就已然是不适。
司季夏走了整整一夜,冬暖故也就在他背上睡了整整一夜,他未将她放下过,她也未有醒来过。
在次日天微微明时,司季夏才走到西山东面山脚下——那在今日之前还是羿王爷的营地,现下看着依旧还是昨日的模样,却又不再是昨日的模样。
营地很安静,只闻巡游将士沉稳的脚步声有序地响起。
司季夏走进营地时,没有人上前拦他,非但没有人上前拦他,反是见到他的人,全都向他单膝跪下,然司季夏没有说话亦没有让他们起身,就像他的视线里至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这些人一般。
就在司季夏才走进营地不过十来步时,一名面色黝黑身材魁梧的中年武将迈着大步朝他迎面走来,只见那脸膛黝黑的武将面上满是激动的笑意,就是连他的脚步都显得有些激动,才远远见到司季夏便激动地大声道:“公子!”
司季夏未应声,只是微微抬眸,冷冷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只一眼,那武将便不再说话了,因为他注意到了司季夏背上背着的人,立刻敛了面上激动的大笑,而是颇为关切地问道:“公子,这位是……?”
“劳烦将军为在下腾一顶营帐。”司季夏看着已然来到他面前的武将,语气虽仍旧是冷冷淡淡,却是十分有礼。
“公子的营帐早已备好,公子请这边请。”像是清楚司季夏的脾性一般,司季夏只一句话而已,他便不再多说一句多问一句,只亲自将司季夏领到前边不远处一顶黑蓬营帐前,并亲自为他掀起帐帘,客气道,“公子,请。”
“还要劳烦将军着人端一盆热水来,多谢。”司季夏说完话后,微微弯腰,背着冬暖故进了营帐内。
“请公子稍等。”武将的神情及口吻依旧是客气的,还带着一股由衷的敬畏,而明明他才是这儿的将军。
武将将帐帘放下,往旁走开了几步后才招来近身的士兵,吩咐道:“快去准备热水,送来给公子。”
“是!将军!”士兵爽利应声,跑开了。
武将看了一眼司季夏的帐子,眼神深深,似在思考着什么。
营帐内,司季夏将冬暖故轻轻放到了铺着厚毡子的矮榻上,而后坐在床沿静静看着她。
只消一会儿,帐外便传来士兵的声音,道是热水端来了,司季夏淡淡应了一声,士兵将盛着热水的木盆捧进来放到司季夏身旁后,恭恭敬敬地退了下去。
木盆边上搭着一条干净的棉布巾,司季夏伸手试了试水温后才将盆边上的棉布巾浸到水里,稍稍拧干后将其轻轻抖开,而后将温热的棉布巾覆到冬暖故面上,轻柔地为她擦脸,额头、眼角、脸颊,再到下巴、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