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想不到这副模样的皇宫,已经算得上是朴素低调了。每逢早朝官员递上来的关于财政输出的奏折,他总会皱着眉头叹息。
官员少爷小姐,就连镇守边疆的几位将军都千里迢迢送来贺礼,请帖只发出去了几十封,前来参加生宴的人却笼笼统统总共一百多人,比发出去的请帖多了近三倍,多出来的,都是些家仆。
陆尚温实在不想知道这些多出的家仆是用来做什么。
生宴总共三个步骤,入座,谈宴,赠礼,因为太后喜欢听戏,便强行在谈宴里加了听戏曲儿的步骤,堂中也便一并改了格局,加上了个戏台子。
陆尚温便是在入座时看见了唐豫书,他的脸色憔悴,脸色有些苍白。陆尚温的视线紧紧追随着他入座,看了许久唐豫书都没有朝他投来一眼,陆尚温不由得有些烦躁。他又盯着唐豫书看了一会儿,确定了对方确实不看他时,他有些心烦,便移开了视线,盯着座上其他人厚重繁复精致的宴袍看,似乎想在那上面看出一朵花来。
被他盯着的人则红了脸,眼光不由自主地瞥动。
这一场生宴本应顺利至极,戏班唱戏时,持着扇子的丑角展扇挥动时,却不知为何扇子脱了手,直直穿过宴席众人,打在了太后面前的宴桌上,糕点酒杯翻倒,有的瓷器甚至于碎成了齑粉,酒水四溅,带着碎片沾到了太后身上。
她的脸苍白而可怕。
那丑角儿却是不怕,他的唱腔悠长含怨。
“帝新华袍金角扬,百姓含笑割肉……太后娘娘一场宴,醉了一席江山……”
随后,他抽出了一把剑,戏班的其他人也都拔起了不知藏在哪里的剑,怒吼着杀向宴客。
霎时,哀嚎怒吼,不绝于耳。
……
“他怎么样?”
“承蒙皇上的关爱,已经睡下了。”
“太医说了什么?”
“皮肉之伤,修养几日即可。”
“……恩,你下去吧。回头去领赏。”
“谢皇上!”
来报的人喜开了花,朝他作了礼便退下了。陆尚温在紫宸宫的院子里踱步,殿门未关紧,陆尚温却是觉得这一扇未关紧的门,是千山万水,是天涯海角,是渡不过的万丈深渊。
他终究还是没有进去。
反贼作乱,竟扮作戏班子潜入了皇宫,并在太后寿宴上胡乱杀戮,惊得太后一病不起,一日比一日虚弱。陆尚温只要一闭上眼,就能够看到刀锋上的冷光,持刀之人浓妆下的狰狞,还有飞溅的血,唐豫书苍白的脸,映衬着倒下的烛台引起的橘红的火光……
陆尚温不由自主地靠近了几步那扇未关紧的门,反应过来的他苍白了脸,收了脚离开了。
刚歇脚不久,便又有人来报:“报!罪犯说有话要说!”
陆尚温抬起了眼。
重牢的空气混浊而潮湿,陆尚温想起几月前他刚来到过这里几次,那时唯一的念头便是再也不来了,想不到命运弄人,他又进来这儿了。
四周安静如斯,陆尚温从走进来的那一刻起,就感到了入骨的寒意,那是多少个被禁锢在这一方天地的怨魂散不开的死气。
他的目的地关押着一个丑角,是这个戏班的头。问刑的人没碰他一根手指,也没说什么重话,只是在他面前将戏班里的其他人轮流着折腾,不到一个时辰,他便妥协了。
领路的人开了牢门上重重叠叠的锁,陆尚温走了进去。草垛旁躺着蜷缩成一团的、瑟瑟发抖的人,头发散乱,身上杂乱。他似乎在喃喃自语什么,气音都比他的声音响亮。
他似乎没有意识到陆尚温的到来。
陆尚温凑了过去,想听清他在说什么,却只能听到“喜卿”“对不起”“归去”“死”等字眼,其中还夹杂着急促而压抑的笑声与呜咽。
他似乎快疯了。
突然那丑角像是发现了牢门内除了他还有其他人,不由得嚎叫了起来,手忙脚乱地挣扎着。
牢外的人惊叫:“皇上!”
陆尚温朝他们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稍安勿躁。
那丑角没有伤害他,他只是挣扎着躲到了墙角,污浊的脸在清醒与混乱间不停转换。
他呢喃的声音此时清晰了许多,陆尚温这次听清楚了,他一直在念着两个字——喜卿。
也许这是个人名,也许是其他的什么东西,但定是极其重要的,对于这个丑角。
陆尚温很有耐心,自从他来到这个地方后他的耐心便越来越好了。他等待了一会儿,那丑角终于冷静了下,混浊的眼便也就趋于清澈。
“你是皇帝?”他问。
陆尚温点了点头。
那丑角却是大笑起来:“这朝代气数已尽了!里外结合,无人相助。你纵然是天皇老子,也救不了这天下——它注定改朝换代!”
陆尚温没有回答他的话,“喜卿是谁?”
丑角仍然含笑看他,脸色却白了。
“你若不说,朕便去找出来。”陆尚温眯着眼道。
丑角没有说话,他脸上的笑终是收敛了。
陆尚温走出牢房,对身边人说的第一句话是:“把那丑角口中所说的‘喜卿’的来历查清楚,无论是人是物,是生是死,都带到朕面前来。”
那人应诺,退下了。
陆尚温到后花园的亭子里吹了会儿凉风,左右有些在意那丑角的话,便启程前去太后栖身的慈宁宫。
宫中烟雾缭绕,香薰晕人。陆尚温越是靠近里头,便越是不安。似乎……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