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看清楚了,这是一座刀山。
银白色的刀尖竖直地插满这座山的每一寸地,漂浮的个体在山脚下都有了重力。他看见每一个在他之前的个体都在往山上爬,人用腿和手,狗用四肢,鱼和蛇,只能蠕动。
没有血的个体也都染满了血。
他发现自己别无选择,他的脚在往刀山而去。
血是其次的,他发现身上比平时更重。他踩一步,刀扎一个口子,足下血如泉涌,很疼。双脚疼痛到失去知觉之后,他还是必须往上爬,手在用力,直到手也失去知觉。
很疼很疼。但他隐约觉得这些疼痛比起另外一种,似乎不算什么。
他忽然想起身后那个人。
于是他回头看了。那个人一直跟在他身后,本来干净的白衣服已经染满了血。
他什么也没有记起,那个人却朝他一笑。
你去哪里,我都陪你。
他心下大恸,因为他记起来了——
这里是地狱,恃强凌弱者,死后入地狱道,上刀山。
柳希言醒来的时候脸上都是湿的。他一点儿也不知道自己梦见了什么,似乎是一些很重要的事情,可是在醒来的一瞬间就忘光了。
忘是忘光了,那种极其不痛快的心情仍然萦绕,他后悔起睡回笼觉的决定。起床之后,神使鬼差地去医院加班了。
连续两个放假班柳医生都回院加班,叶主任问起,柳医生说自己在家睡觉不踏实,总是做噩梦,需要加班来麻醉心灵。
柳希言无精打采的样子令叶主任震惊了。从业以来,柳医生被病人打过,也脱下白大衣和病人家属进行过肢体辩论;连续36小时没睡觉抢救过患者,也闹过情绪要求放假;但只要在岗,他就精神抖擞乐在其中,从未出现工作期间走神情况。叶主任认为这种情况应该是某方面内分泌紊乱而导致的并发症,为了关怀下属,叶主任煞费苦心,特意再次为柳医生安排了一场相亲,时间定在下下周末。
柳希言被这个安排勉强拉回了一些情绪。他开始放弃回忆梦境,转而严肃;如何进行一场高效优质相亲quot;这个课题。
柳希言一向自认为除了工作繁忙之外,他本身相貌上乘、身材绝佳、品德高尚、谈吐优雅,所以他相当不解为何从来没有女性主动对他暗送秋波,甚至早年间追求来的唯一女友也在一年相处后委婉地告诉他:某些障碍会严重影响婚后生活,甚至可能导致要不了小孩。她很想要小孩,只能放弃他。
难道一个人脸上会写着quot;我勃/起障碍quot;吗?
对此柳希言深感惶恐,相亲之前他下意识地求助于二;怎么样才能不让人识破自己是个ed患者?quot;
quot;你ed?quot;柳溪蛇大惊小怪地叫了起来。
quot;怎么了?男人总有低潮的时候。quot;柳希言理直气壮。
柳溪蛇说:quot;想你上上辈子,那可是勾栏柳巷的红人,姐儿们都不要钱伺候你呢。quot;
quot;……我怎么跟玄幻小说开挂的男主角比?quot;
quot;总之你本来那方面的功能相当强,我没办法教你,我这辈子也只娶了曼青一个嘛。quot;柳溪蛇深表歉意,顺便指明一条道路,quot;要不你问问我爹?"柳希言反应了三秒钟他爹是指柳希声。
柳希言慎重考虑之后,还是拒绝了这个提议:"你让我问一位专注修道百年的处男这个问题是不是太为难人家了?"quot;不是百年是千年。quot;
quot;什么千年?他上辈子不是还辜负了小莲,娶了三妻四妾吗?quot;柳希言猛然一惊,quot;难道是因为我做了一世女人的缘故?quot;
quot;呃,嗯,这个,再不然要不求助一下舒方球?quot;柳溪蛇眼神闪烁。
舒方球是他们医院唯一的男科大夫,他的诊室隔壁是一间小黑屋,放着一张床和一台小电视,电视下方有一台老旧的dvd机,里面常年躺着一张已经千疮百孔卡得不行的苍老师作品。医院内广大男职工群体亲切地称呼这间小;撸室quot;,院内数大不孕不育的主任们包括吴廷方和叶文轩,曾经数度光顾其中,贡献了许多单倍体细胞。
可是柳希言目前觉得自己连进撸室的资格都没有,因为苍老师的作品他反复揣摩多遍,仍然觉不出真意,末了一声长叹,意兴萧索地收拾不能派上用场的纸巾。
第25章 刀山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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