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头倒是反应快,第一个看到他:“怀旻回来了!”“快,怀旻,他跟夫子说了你不在,我帮你教训过了,你再来补几脚!”发出这声音的,正是和自己玩得最好的几个。估计这小子就是经常打小报告的那“孺子可教”了,不然怎么会这么招恨?对他而言,其实被夫子发现了也不必这样,自己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只要自己悄悄藏起来他的书,或者趁他背书的时候捆住他的头发,看了他羞愧无奈的样子就好。但现在怎么能说算了呢,孩子王的威风怎么能不立自灭!他挺挺腰板,再装着大人挥挥手,从人群里大摇大摆□□去拉起那人衣领一看,好面熟的一张脸。
漂亮的凤眼上挑,可冻得苍白的脸却破了凤眼应有的气势,反而有些生气不足。洗的发白、新缀不少补丁的青色衣裳,猛然想到刚刚碰见的阿娘。而此刻这个自己本该好好教训一顿的臭小子,竟然拿明明憋痛的快哭的眼瞪着他,伙伴间玩闹的小事好像偌大的委屈一样,倒是有趣之极。再想想阿娘贫穷中的样子,自己忽然就没了报复的念头。
怀旻打定主意,又是挥挥手,“现在打不划算,等等下了课再打!”看了看他们幸灾乐祸的眼神,忽然有了点警惕感“不止!你们谁都不准再打他,只能我一个人打,听到了没!”他们脸上神态各异,倒也是三三两两走开了。那张三分像阿娘的脸上却没有阿娘的镇定,兀自睁大的眼里划着薄泪。怀旻忽然对这小孩有了两分好感,拍拍他的脸,“小子,给我等着,下了课不准走,听到没?”身下的小子眼里水光弥漫,反而惹得怀旻恶作剧的心理大起。
夫子“千斤顶”的惩罚还是没逃过,怀旻勉强争取到明天再交十遍谁谁写的离骚。这不欺负他这未来新秀嘛!离骚里的字都不识斗大一个,还抄十遍?谁行啊!他痛苦的挠挠头皮,转头丢下笔,又看到拿起书笔准备走的小孩儿,“谁让你走了?”怀旻忽然有了欺负他的兴趣,“话都没说完呢!”
那身影顿时一僵,之后有些无奈的转了回来,微微皱起了眉,带了委屈的神色,“那你还想怎么样!!” 他看着和阿娘一样漂亮而稚气五分的脸,“你叫什么名字?”那小子微微睁大了眼,似乎不相信一周前后同窗,他连自己名字都不知道。怀旻倒也只是想确定一下,隐约听到阿娘说过一次,叫……
“缠苏。”对了,就是缠苏!怀旻心里满满的觉得,自己干的是好事,凑过去,装作很凶的问到:“你知道,我要怎么罚你吗!”那小子都快哭,明明吓得脸都白了,张了张嘴却没说话,勉强睁大眼睛瞪着怀旻。而自己再也忍不住恶作剧成功的心思,有些骄傲的大声说:“你长得挺漂亮的,我要你以后当我媳妇儿!”料定了他会怔住,然后皱住眉头思考,思考专注到侧了头。却没料到,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泛起了厌恶的神色,瞪着他说一句:“无理取闹。”
☆、一
从乡试里挣脱出来,怀旻只有一个爽字。而一个礼拜后竟然看到自己名列参入更上一级考试的名单末位时,几乎就只有抓狂的心思。他再往上一看,不出所料,第一又是缠苏的。
嫉妒的怀旻狠狠拍了身边的缠苏一手大汗,“不公平啊,为什么他们拼死拼活就是上不去,而我不想太好也不想太坏,却刚刚好是最后一个去考试的呢!为什么不能把你的聪慧分一半给我,让我更有信心去下一场考试!”缠苏摇摇头,而怀旻似往常一般放松警惕的时候,又听到一句调笑,“兴许,就和你小时候认定了我是姑娘一样。”怀旻眼皮一跳,也只能嘿嘿傻笑。这事实,估计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为了明年的考试,他又开始埋头苦读起来。读着读着,忽然想到了小时候不少的事,有笑,也有涩。
第二日自己没逃过夫子的罚。跪坐板桌被打的双手红肿还是被要求继续抄完离骚。明明都已经肿的发亮,自己硬是不喊一声,一句“算你小爷今儿个背了”结果被夫子打的手皮都裂开,还怎么抄书?在自己几乎恨透了写离骚的屈原时,缠苏看了夫子走了,交给了他一打纸,字迹潦草的和他一样。自己倒是惊奇,结果他解释,是阿娘的事情,还是一张严肃的粉脸。之后缠苏也经常在夫子刁难他的时候小声提醒,结果之后其他同窗渐渐被父母唤去种地做生意,人来来去去,两人反而越来越走近。
怀旻看着夫子赞许缠苏的文品,而每每沾及到钱和关系时带了蔑视的眼神。怀旻到底是不忍心,看了他面无表情,私下拉拉他的手,才发现缠苏的手抖得厉害,明明表面面无声色。
之后他更加看不起夫子。憋了股不想被夫子老压着头的气,硬是在缠苏经常的逐字逐章的辅导下,慢慢赶上。不容易缠苏终于被他粘的有点人样,能羞涩笑起来的时候,阿娘去世了。
大家都大叹,当了个市井新闻,酒后谈谈当故事听,听过便走,各做各的,却对小缠苏不管不顾。甚至都没钱办葬礼,还是自己挨着他老娘的鸡毛掸子偷了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