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若抛去这也许呢——他对左丘衍可否有超越友人一般的感情?一想到这个问题连顾隰自己都内心纷乱起来,他从未对一个人有这么朦胧的情愫,既非寻常友人,却又非霍十方那样的怜惜至爱。
正当顾隰冥思苦想,连路都忘了看,直要撞到勤政殿外的那高柱。好在左丘衍一把将他拉回,两人气息瞬间紊乱在一块,四目交接的刹那让双方都愕然。
这光天化日,金碧辉煌,宫殿之中,微妙的情愫,就连顾隰这样的情场老手也无甚么招法可使出,二人颇为尴尬。
最终是左丘衍率先放开他,眼神深不见底:“倚青注意点。”说完他便转身向离去,而顾隰怔了一会,也反应过来便轻功背道而驰。
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次日。
这是顾隰第一次如此光明正大的与左丘衍见面,青天白日,没有任何遮掩。身旁人群成堆,风瑟瑟,晨曦曦,倒是有点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意味。
顾隰见左丘衍两手空空,一袭黑衣,更衬着他面容的漠然,便假正经道:“七殿下这是要怎么去?”
左丘衍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漠然道:“顾侯爷武功高强,自然是您带我去。”一字一顿,生疏有礼,眼神却阴仄仄的,带着玩味的意思。
顾隰听得想笑,但介于身旁还有数名家仆,还有贾逍等人送行,便不露声色,道:“七殿下说得是,本侯正打算与七殿下一路轻功,赶往过苍山。”言罢便看向周围的众人,面容严肃,似是在示意。
“是!”
“贾尚书,身体还好罢?”末了顾隰似乎正经地拍了拍贾逍的肩膀,一副同仇敌忾的模样。
贾逍不露声色地一笑,道:“老夫身体硬朗得很。”
“那本侯就放心了。”顾隰颔首以示告别,“那么本侯和七殿下告辞。”说着转首看向一旁的左丘衍。
左丘衍瞟了他一眼,并不理睬。只是向众人作揖,以示告别。
顾隰忽然勾嘴笑了起来,悄声道:“走。”
话落人消,只觉得一阵微风过,面前的二人瞬间没了踪迹,只留得在场众人都瞪大了眼睛。
浩浩清空,明明圆日,习习清风。
左丘衍只觉得天旋地转,一晃神便意识到自己被顾隰拉上晴空,早已在空中腾云驾雾。顾隰使得轻功是与花想容同一数路的凝露散香,是花氏的独门轻功。这功夫听得是诗情画意,春花秋月,香艳快活,使弄起来如凝露在空,雾气袅袅,翩翩雅致,令人遐想,还会留下盈盈暗香,撩人神思。
当初顾隰便缠着花想容要学这一门卖弄风雅的功夫,且一学便上了瘾,二人成天在半空上飘来荡去,花香四溢,好不乐呵。
左丘衍扭头一瞧,只见顾隰春色横眉,欢意染颊,深栗色的发丝随风荡漾,令人神迷,自己也不觉心摇目荡,感觉胸中柔柔的一暖。
在阴冷的宫中许久没有的温暖,让他感觉十分舒适。
顾隰见他看着自己,便笑意更深道:“阿衍觉得如何呀,本侯功夫不错罢?”
左丘衍不说话,只是颔首,依旧面无表情。
顾隰见他如此别扭不禁觉得好笑,同时也为自己的魅力沾沾自喜起来。便将他抱得更紧道:“阿衍,你莫不是在生本侯的气罢?”
“没那么大胆子。”不冷不热的回答,左丘衍若近似离。
“那干嘛不理本侯?”
“……”
“不会是为你飏哥哥的死而伤心罢?”
左丘衍闻言冷笑了一声,几乎是低不可闻的声音道:“倚青冰雪聪明,应该不会问出这种问题。”
顾隰双眼眯起,早知道左丘飏的死这左丘衍绝对是心情大快,此时不过逗他玩一会儿,便道:“不会真是阿衍下的手罢?”
“倚青说呢。”
顾隰笑起来:“本侯早已给阿衍摆阵算过,且这不符合你按兵不动的个性啊。”
“父皇却不这么想。”左丘衍又是冷笑了起来,似是想到了宫中左丘颉看他的神情,那眼神似乎恨不得把他身上打穿几个洞来。
这样念来,心中竟有无限的怒气和怨恨。
得不到的,要自己去拿。这是他在宫中十几年所学会的,也是龙椅上那个男人身体力行教导他的。
“那这回阿衍打算如何?”顾隰嬉皮笑脸起来。
左丘衍瞪了他一眼,而后认真道:“倚青相信足矣。”
顾隰从衣袖中掏出那块明玉来:“上次忘了,这回物归原主。”
左丘衍接过那块玉,塞入自己的衣衫中,嘴唇微动,终究道:“不知本殿送的东西,可否有助。”
“当然有用。”顾隰笑起来。
“不知倚青对下步有何打算?”
“先飞一阵,天黑之前咱们便到雁字城,在那住下便可。”
左丘衍默默一算,便惊叹道顾隰的轻功如此之快。又见顾隰一手搂着他,还要运气飞行,不免坏笑道:“此行真是委屈倚青了。”
顾隰哈哈大笑:“哪儿的话,不瞒阿衍说,这样真是享受至极。“
“怎讲?”
顾隰忽而运气下行,过一会儿便轻声在左丘衍耳边道:“阿衍往下看。”
左丘衍垂眼一瞧,只见得下面城楼高台,如菜畦般密布,那街上的行人皆似蚂蚁般,恰有几分意趣盎然。由于是冬末春起,半空中蒙蒙的一层雾气,笼着这城镇如仙境般迷人,空中的景色可谓绝美,在宫中绝无这般雅致。
他不禁为这景色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