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显几乎享受一般地洗完一条内裤,其快感不亚于一场激烈的自`慰。洗完后,他找来小衣架把内裤晾在卫生间,回头又去卧室里收拾。床铺理一理,玩具大狗给摆放的端正,然后把帆布包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小玩意儿跟小玩意儿一起上了写字台,多出来的牙刷毛巾,则放到卫生间的洗手台。看看差不多,程显又用吸尘器把地毯吸上一遍,又把客厅的地先扫后拖。最后洗衣机里的衣服洗好了,用衣架挂起来,晒在阳台上。
忙完这一大转,还是不见岳骏声。程显瘪着肚皮把买来的卤菜放进冰箱,直起腰来思索自己的中饭该怎么解决。正想着呢,口袋里的老诺基亚呜呜地震荡,一看上面是程亮的名字。他按了接听键,听那一头的程亮问他人在哪里,说手上有什么别人给的火锅券,要请他去吃火锅。
程显颇为心不在焉地答应着,一眼看到那边写字台上有个小玩意儿摆的歪了,就过去用手给扶正。
这些陶瓷泥塑的小玩意儿,都是些巴掌大小的人偶或动物,牧童骑牛、门神铁汉、鲤鱼跃龙门、神龟渡海之类。还有些小房子小寺庙小宫殿什么的,本来都是当做镇纸用的,到了岳骏声这里都成了小装饰品。其中有一个,样子是个看不出来像什么动物的恶兽,嘴里衔着一朵娇花,正撵步狂走。
程显一边听程亮给他报火锅店的地址,一边专拣这只泥塑在眼前看。
这一只跟其他的不一样,其他都是岳骏声自己四处搜罗来的,惟有这一个是他某天在摊子上瞧见,买来送给骏骏的。记得当时那小笨犬瞅着这恶兽,问他:“这是什么?又恶又丑,程程怎么买这个送给我?”
“又恶又丑?那如果我说这只怪兽是我,这朵小花是你,我正在把你拐跑……”
岳骏声很坚决地摇头,“程程不是它,程程这么帅!程程也没有把我拐走,我是自愿跟着程程的。”
记得那个时候,程显正在洗鱼头,听见这话,不顾手上湿腥,捏着小笨犬的下巴就在那唇上猛啄了一口。啄完后,他特意看了看岳骏声,发现小笨犬眼里亮晶晶的,手里很用力地握着这个恶兽叼花的泥塑。后来那个泥塑就成了岳骏声的收藏品之一,跟其他小玩意儿放在一起。岳骏声离开h城带走的好几个小玩意儿中,就有这个猛兽衔花的泥塑。
程显一手举手机,一手将这泥塑摊在掌心观看良久。他的眼神就同阳台上的阳光一般,融融的尽是温情。
四十二、
挂掉电话,程显再一次环顾这套公寓,看一看钟点,知道自己得去跟程亮碰头了。小草包还没有回来,可能又去批发市场打工了吧。程显这么想着,寻了纸和笔,伏在客厅的桌子上写道:“骏骏,冰箱里有给你买的菜,记得吃。”
写完这一句,他微感茫然。本来肚子里有许多话想要说,可是临到可以说了,程显发现又不知该从何说起了。抓着笔呆了一会儿,一瞥钟点,感到要误了时间,于是他脑袋一热,在纸上刷刷写下:“我会一直等你。”
写完读了一遍,觉得最后一句到底不太象样,又拿笔划掉了。却是划不干净,怎么看怎么像是在遮掩。干脆撕掉这张纸,在另一张纸上重新写过,还是那句“骏骏,冰箱里有给你买的菜,记得吃”,接着落款写上“程显”两个字。写完了,笔一丢,程显把刚才那张纸团成一团扔进垃圾桶,然后捡了地上的帆布袋,关门上锁。
程显走出公寓楼的时候,心情很雀跃,带着欢喜的紧张,好比学生刚交上一份自认为答得不错的试卷,心里怦怦跳着对分数的期待,就等着一颗满意的果实破土而出。于是那个中午他的兴致便格外得高,跟程亮一起,干掉了七八盘牛羊肉,外加半打子啤酒。
接下来几天,程显真个儿跟等待分数出来的考生一般,吃饭睡觉都想着岳骏声对他这一番举动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他揣测着岳骏声可能会有的心理活动,肖想着那小草包的心思,心坎里就像是有什么搔着似地,痒痒地恨不得立刻知晓结果,——然而又怕知晓了结果。程显说不上为什么会有些怕,他甚至不能确定这到底是出于兽的直觉还是别的什么。固然岳骏声不是个心思复杂的人,可在这种情爱之事上,又处在他这个位置,程显便没法把握小草包的心路走向了。尤其当他想到二十岁上的岳骏声一开始对他并不怎么友好,见到他就叫“鳖佬”,一举一动都昭示着两人之间的差距和隔阂。想到这些,他的眼神就有些黯淡,跟这马路上的街景一样。
那日的雪后晴明就像是昙花一现,越是临近春节,天空越是布满浓云。许多店家都打出了红灯笼,张贴了喜气洋洋的红纸彩物,可即便这样祛邪的正红色也敌不过邋遢天气投下的阴影。很快这些明艳的红色就跟周围灰扑扑的街景融为一体,再也体现不出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