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胭脂的双眸就仿佛被秦淮河畔的烟水朦上了一层金粉色,她缓缓抚上自己的脸颊,喃喃道:“只有换上这种美的让人一见难忘的皮,奴家才能当上花魁娘子!也只有当上花魁娘子,奴家才能将那些贱男人玩弄于鼓掌之间!从他们身上源源不断的吸食金钱和爱情……就像他们这些年对我做的一样!”
荼蘼突然伸出手,按住她拽在膝上的拳头。
胭脂这才一副从梦魇中醒来的模样,转过头看她,半晌,才流下一行泪来,对她笑的又丑又苦:“妹子……你会帮我么?”
荼蘼叹息一声,知她入了魔障,从今往后,伤人伤己,虽披人皮,内已为妖。除非有一天,有人能将她摔碎的心给重新补好,否则她永远也不会放过别人,也不会放过自己。
呵呵,男人所谓的情爱,究竟能有几分真呢?荼蘼疑惑了。
“放心,我自会帮你。”荼蘼抬手擦了擦她的眼泪,然后无奈笑笑,“只是,我手头真没有花魁娘子的皮。”
“那……便是不成了?”胭脂的眼睛里浮上一层浓浓的失望。
“怎么不成?”荼蘼披衣而起,红烛之火扑在她的脸上,让她的笑容看起来有些妖异凄艳,“三天之后,我会拿着花魁娘子的皮来找你,如果你能得到你想要的,那么我也愿意给自己一次机会,如果不行……”
话未说完,她留下胭脂,独自一人出了客栈。
胭脂收回了思绪,此时夜市已关,街上空无一人,唯有夜风呼啸,带起一两声猫叫,凄厉的仿佛女人指甲,轻轻的刮在人的背脊上。
“千柳妹子,你先回吧,等荼蘼来得时候我再派人去找你。”千柳望了望天色,确时不早了,想着自己跟自己说的故人,千柳果断挥手告别了胭脂,跟着影寒去拜访那个故人,虽说是故人,倒不如说是自家人来的更加准确。
自今年以来,朝廷就动荡不安,不知天高的四皇子为与国师的势力对抗,在梁金帝允许下便设立了东厂,锦衣卫,他们每一个都对忠心耿耿,要他们死,他们立刻就死,要他们监视百官,他们就像围猎的鹰犬般将大臣们静静盯着。
而在东厂之下,却还有一座影子东厂,里面设有刑者,每一个都是天赋异禀之人,能够分辨十米内的说话声,能够一眼看穿对方是否易容,能够用鼻子从人群中嗅出敌人等等……
两座东厂的指挥使,却是同一个人天下为聘之狂傲帝妃。
那便是去年的状元郎,顾青尘!
千柳是怎么都想不到,自己当初眼中那个翩翩公子怎么才一年不见就成了这副德行了!
顾青尘内心嘶吼,他也不想啊,那千濯香老狐狸设了套子让自己往里边钻,从此,翩翩公子再也跟自己不沾边了!
影子东厂门前趴着两条老狗,见了千柳与影寒,只微微抬了抬眼皮便不再理会,任由他们进了东厂。这个时间段厂内依旧忙忙碌碌的,有的忙着审讯犯人,有的忙着研究新武器,见了花艳骨,却都点头致意。
“你们忙啊,顾青尘呢?”千柳也都一一回礼。影寒嘴角抽搐了下将一块玉牌掏出来。
“不敢。”一名肩头画着飞燕纹的年轻男子见此,赶紧丢下工作,过来为她两人引路,“指挥使大人正在执行死刑呢,这边。”
他将千柳两人引到刑房边。
那是一座四方形的静室,一眼望去空空荡荡的,唯有四角之处各立一座武器架,架子上从方天画戟到短匕,应有尽有。
黑色锁链从墙壁上伸出,拷在六名壮年男子的脖子上,他们一动,锁链便会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他们跑的稍微远一点,那锁链便会拉得笔直,像圈狗的绳子一样将他们勒回来。
昔日风光无限的画皮师,如今却如一群丧家之犬,畏首畏尾的看着眼前男子。
那男子坐在静室正中央,肩上披着一件袖摆滚白色云纹的绯袍,两条胳膊慵懒的搭在身后的白狼身上,那狼身材修长,皮毛丰盛,宛若古书上描画的雪山之神,伏卧在那的姿态,仿佛一尊白雪堆成的狼图腾,此时此刻,却在那男子身后收敛起倨傲狂暴的眼神,黑色的眼睛半明半寐,涟漪着一层雪光。
而那男子脚边,摆着一只鎏金小酒壶,以及一只小巧的白玉杯。
修长手指提起酒壶,香醇美酒化为一道白练,落入白玉杯中。他将盛满美酒的白玉杯递到身旁,那白狼将头低下,用舌头一点一点的舔食美酒,姿态优雅。而他却提着系着酒壶的红绳,然后昂起头,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倒酒。
“善后?是说把那一村的人堆在一起,烧的只剩舍利子么?”寒光摇摇头,“如果你们把那堆舍利子都吃下去,本大爷可以考虑一下放过你们。”
这群亡命之徒怎可能答应这种条件。
于是大家都只有一个选择。
“去拿武器吧。”顾青尘笑着起身,站立的姿态宛若一柄用清酒洗过的名刀,散发出酒香与血光,“你们一起上,若是能杀了我,就可以活着走出身后大门。”
六人先是惊惧的看着他,然后,你看看我,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