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古道子顿了顿后微微侧头,看向娄嘉子,明明是平缓的语气却让人觉得冷寒道,“等到你可以拥有足够的力量决定蓬莱的方向,还有什么会是你做不到的?”
娄嘉子再次惊怔住,微微睁圆了眼眸,蓦地将手握得更紧,却听得古道子像是自说自话般依旧淡淡道:“孩子,师叔老了,力不从心了,我也帮不上你什么,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大长老的心意难以转变,你近期说话做事三思小心。”
云狂看着他似乎不会有喜怒变化的眼睛,微微摇了摇头,“师叔,这不是你。”
他所识的师叔,是温和却又卑微的,是对蓬莱有着归属,没有锋芒,更没有利刃独掌九天。
而此时他眼前的这个师叔,却像是一把绝世利刃,似乎只要他想,便没有他削不断得不到的东西。
“不。”古道子只是看着已然变得墨黑了的苍穹,道,“这便是我,只出现这一晚,只出现这一次。”
古道子说着,再次看向娄嘉子,迎上他的目光,平缓道:“如今站在你面前的,只是古道子本人,不是圣祭里的那个古道子师叔。”
从他决定瞒下柳人行踪的那一刻开始,他便选择了让那行尸走肉般的自己为自己活一次,因为,他对蓬莱有太多感情,所以,与其让她腐朽成污浊,不如让她在最美的时候消失!
古道子定定看着娄嘉子,看着他如覆着一层霜雪的眼眸,良久,才转回头,走下了眼前的前廊前的两***石阶,平和道:“许久不曾一起走走了,走走?”
“嗯。”娄嘉子微微点头,跟上了古道子的脚步,与他并肩而行,不畏他的身份,也没有了他一直以来的嬉笑。
虽是如此,娄嘉子左手上却提着风灯,且微微朝古道子面前移,为他照亮他脚下的路。
他们只是并肩缓缓走着,脚步很慢,似乎过了今夜,他们就再没有这般一齐信步而走的机会了。
“我不想伤害这里的一草一木。”走着走着,娄嘉子微沉的声音在夜色里重新响起。
“这个倒是我未曾想到的。”古道子道,“我今天才发现,我一直都不了解你这孩子呀。”
“呵……”娄嘉子轻轻一笑,“这个天下,怕是再没有人比师叔更了解我。”
便是连他自己,有时候都不能了解他自己。
“孩子。”古道子从怀中取出一样物事,递给娄嘉子,“这件东西,是灵界阁二十二层机关的钥匙。”
娄嘉子垂眸,借着风灯里的火光,瞧清了古道子手中的东西。
那是蓬莱灵界阁仙法机关的破解之物龙墨玉令。
见到这半块龙墨玉令,娄嘉子面上不见诧异震惊,似乎早就知道它在何人手中一般,抬手将其接过,淡笑道:“师叔,你不会恨我吧。”
古道子不语,算是默认娄嘉子的话,只听娄嘉子继续道:“如果……呵呵……不知我是该恨自己,还是该感激自己了。”
这后半句,娄嘉子无奈地笑了笑,像是在问自己,并不需要任何人来回答他的问题。
古道子依旧沉默着,似乎此时他的存在只是为陪着娄嘉子,看清脚下的路而已。
他们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走着,走着走着,不知不觉,竟是走到了竹林篱笆的竹门处。
娄嘉子停下了脚步,又是淡淡一笑,对古道子道:“似乎没有路了。”
“不尽然。”古道子看着由弟子守着的紧闭的竹门,声音还是冷冷淡淡的,“这扇门打开之后,你的路还在。”
娄嘉子握剑灯的手忽地一颤,收紧。
“所以,你的路,注定和旁人不同。”
“是吗?”娄嘉子静默了良久,才又微微笑了笑,“或许,这就是命。”
“夜渐深,你还有伤,还是早些回去为好天下为聘之狂傲帝妃。”
“师叔,你也会出谷寻四长老他们吗?要离开时,莫忘了与我说一声。”
“我暂时不会离开,这次的雨太大,泥泞的地方太多,你恐是还需得着我帮衬。”
古道子说得不疾不徐,语气淡然却又坚定,“应当不会太久,因为指挥清扫泥泞的人是你。”
“谢谢你,师叔。”
娄嘉子浅浅笑着,“但愿我不会让自己失望。”
娄嘉子说完,也不待听古道子应声,转身便朝紧闭的竹门大门走去。
娄嘉子在跨出门槛前顿了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古道子站在那儿,目送着云狂离开,轻轻缓缓道了一句已无人听到的话,“天黑,孩子,务必当心再当心。”
直至弟子将的大门重新阖上,隔断了古道子的视线,他才转身,消失在了漆黑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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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时分,黑漆漆空荡荡的客栈的高墙上忽地跳上一道黑影,还不待那黑影跃进府中,只听得高墙下传来一道姑娘家焦急的声音。
“顾青尘顾青尘!你别跳上去那么快啊!我跳不上去啊!”姑娘的身影小小的,像是也知道此刻不宜大声说话般,将焦急的声音压得低低的。
尽管姑娘将声音压得很低,却还是让高墙上那正准备掠进墙里去的黑影晃了晃,险些从高墙上栽倒下来,随之他立刻从高墙上跳了下来,却不是跳进高墙里侧,而是落回了那姑娘身边。
抬手一巴掌就拍到了姑娘脑袋上,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你这头猪!老子带着你简直就像是招呼人来收老子的命的!喊什么喊,怕别人发现不了咱们!?”
千柳忙抬手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