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柳将以退为进用到极处,逼得蛛姬难以回话。
酒楼包间里有一个人,他握着一杯酒,酒里一圈纹,他笑意渐深,单凭一个娄嘉子如何能打听得到蛛姬的行踪,总是需要有人帮千柳一把,他很愿意做那个幕后人,替她搭桥铺路,帮她筑台挂布,看她如何水袖轻抬几番婉转,将这蓬莱的几家人把玩在掌心。
有时候,千濯香也很享受这样的感受,至少他始终不曾离过千柳,哪怕她从不知道,哪怕娄嘉子抢去所有功劳也都无妨。
他终是喝了下那杯酒,放下杯子说道:“墨雷,好戏开台。”
好戏开台,只缺一声锣响。
等到千柳离开的时候,正好看见一个孩子举着手中的布娃娃从酒楼门前跑过。
顿时停住了脚!
思念如泉涌般铺天盖地而来。
“老大你看,娃娃。”
那时候自己从街头买了个穿着粉兜兜的泥娃娃给老大看,那时候老大背着自己,说要把背篓换成小娃娃……
她在街上走得慢,周围是对她狂热崇拜的蓬莱人,跪在地上呼喊她的名号,声浪如潮,一波接一波,而她浅绿色长衣缓缓而过,像是什么都不曾听见。
千濯香便隐在人群里半掩了面,目光一直追随着千柳,两人约摸隔着有十来步的距离。
然后千柳突然停下了步子,望着对面的娄嘉子,狠狠吸了口气,脸上拉扯出笑的样子,低声不知是在对谁说:“没关系的,我一定能忘了的。”
娄嘉子见到她手指轻颤,不揭穿她脆弱无力的苍白谎言,也只当不曾看见她紧抿的嘴唇泛着青色,一双如玉般的手泛淡淡光泽,握着她小手在掌心,一些些古古怪怪的内力缓缓度入千柳的身体,这会让她好受很多。
然后他牵着她,与她并肩慢行,走过人群与呼声,也走过千濯香的目光和牵挂。
千濯香便再跟不下去,只站在原地看她越走越远,一双手握得紧,紧得指骨泛白。
娄嘉子,你明知我就在此处,就在这里看着,你还要如此!你之居心,何其可憎,何其可恨!
你欺着我不能与她相认,欺着我不能将你如何,你便如此肆意张狂,耀武扬威,不惧将我心脏裂成碎片,你好生恶毒!
“尊主,尊主!”墨雷急声低呼,千濯香眼中都充血,再这么站在这里,只怕要出大事。
千濯香一口牙紧咬,嘴里腥甜血味他一口咽下,缓缓转身,与千柳是相背而驰的方向。
他不敢再看,再看下去只怕自己就要忍不住冲上去杀了娄嘉子,告诉千柳,我一直在这里,是我一直在帮你,是我,是我,不是娄嘉子,不是他啊……
他也想去握一握千柳的手,轻弹她眼角的泪,也想听她说一说俏皮话,好像谁都不曾撕心裂肺过一场,也想替她烧一壶水看她手法娴熟的煮一道茶,如今娄嘉子做着的这一切,原本应是他在场。
☆、第三百六十一章 信仰的崩溃
智慧并不是随着年纪的增长就会有所增长,愚蠢的人有可能到死都是愚蠢的。
二长老在这些传言刚开始在蓬莱传播的时候就想过,这个风声必然是千柳放出来的,但他想不明白,千柳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后来他打听一番,听说千柳去找三长老的弟子喝过酒,约五长老的仙灵子喝过茶,还跟蛛姬说过话,他仔仔细细地想,便终于想通了,那位看似无害的柳人,她把三大家族最尖锐的矛盾拿了出来,一一摊开了来。
所以最近这些日子,三家的关系极其微妙,以前的年轻小辈们遇见了,至少还能客客气气打声招呼,现在倒好,大家相见大有恨不得拔刀相向的趋势,但大家现在都碍着柳人还在族中,真正要办的事儿也还没有办好,所以总还没有撕破脸皮,只是彼此看不顺眼而已。
但千柳辛苦做局又怎么可能只是让他们互相看不顺眼这么简单?总要闹出些事来,把矛盾激化,才不枉她一番辛苦。
二长老这位胖墩墩的长老,只是看明白了那位柳人的局而已偿。
这一场准备了好久的暴风雨,三家的棋子她已安放好,只等雷响,这场暴风雨就要落下。
谁能先动,谁就占得先机。
今日这场谈话,也必是在千柳的预料之中,二长老不过是占据了先机,利用千柳放好的棋,将所有的脏水全往五长老身上泼了去,这样,二长老和三长老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先行除掉五长老。
否则晚了,等到五长老那个老怪物回过神来,要倒霉的说不定就是他们二长老了。
千柳等的这个惊雷乍响,依然只放出了闪电,响起这声雷的人,是二长老。若是千柳愿意,她总是可以在牵动阴谋的同时,自己干干净净不带半点腥味的。
暴风雨一夜袭来,这是一场贵如油的春雨,更是蓬莱从未有过的雨。下得热烈汹涌,哗啦啦地往下倒着,一直下了好几天不见停。
最后残存的几道积雪也被这场大雨冲走得干干净净,千柳和小薛子辛苦侍弄的花圃长出来了些柔嫩的幼芽,在大雨里被摧残得蔫头搭脑。
千柳坐在台阶上,看着外面的大雨如幕,娄嘉子自雨中来,收好油伞解了外衣披在她身上,陪她坐听雨声淅沥。
“听说,三长老和二长老联手了。”
娄嘉子从怀里拿出个烤红薯递给千柳。
千柳将红薯掰了一半递给在旁边安安静静看书的小薛子,又跟娄嘉子说话:“都同为圣祭长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