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渊哑然,旋即道:“他的事,你知道了?”
阎锦没承认,亦不否认。
“或许你说的有道理,他把对青玉的感情转移到了你身上。”他道。
她并非这个意思,却不否认,任贺渊自个儿猜测,她一直觉得,百里墨并非那般不能失去她,他之所以离不开她,大抵是将所有不能发泄的感情用在了她身上,她猛然离开他,他本就伤怀,又突闻生母身死真相,亲父欺骗,他不敢相信别人,亦不能相信别人,时日一久,那感情便积累成形,此时她又出现,正好给了他发泄口,他相信她,依赖她,更离不开她,然而,她并不想要这种感情。
“你来不止为了说这话吧?”她道。
“不错,”他点头,望了百里墨一眼,道:“我要去趟齐国国都,他……便交给你了。”
纵使他犹豫,却仍是说出了口。
“你要去报仇?”她了然道。
“是,我定要让他以命相抵!”齐皇又如何?既然惹到了他,便不能轻易算了!
“他若醒来,想必不愿看到这种情况。”阎锦道,他甚是重情义,若知贺渊一人去了齐国国都,定会随着去,而眼下,他的情况不适合去。
贺渊哪里不知?正因为知道,所以才不愿他去冒险,报仇之事,有他足够。
“他醒来你莫告诉他,若是他出面,涉及的便不止师仇了,那些人,正等着他呢。”
“我知道。”
话止于此,再无声响。
*
是夜,月弯如银钩。
黑黑的屋子里,床榻之上的人猛地坐起身来,似做了噩梦般,呼吸急促,他狠狠呼吸了半晌,方平复了下来。
四周的空气极其陌生,他有些烦躁,下了地便往外走,房门‘吱嘎’一声,被他拉开,淡淡月光透入,照在他的脸上,他有些不适的抬手遮了遮,犹豫的半晌,他终是出了房门。
隔壁便是她的屋子……
他走至她门外,抬手欲推门,刚触及门板,又似想起什么似的,忽的便住了手,他依稀记得,她对他说,“离我远些……”
他一颤,那话似乎还在耳边,清晰可闻。
——瞧你的鬼样子……
他低头,地面倒映着他的身影,他瞧了半晌,忽然便觉得,真像她说的,鬼样子……
他蹲下身,缩成一团,将头埋进膝盖里,任寒风侵蚀。
“你想得风寒?”
房门不知何时被打开了,她披着单衣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看着他,他一怔,下意识的便想躲。
“清醒了?”阎锦道,声线毫无起伏,他猜不出她的情绪。
“嗯。”他低低的应了一声,头依旧偏着不看她。
“既然清醒了,便回去歇着,大半夜的乱跑什么?”她转身便走,毫不留恋,他一惊,抬手便欲抓住她,尚未靠近,却忽的放下手来,眼睁睁看着她消失在门里。
她厌恶他了吗?他问自己,却寻不到答案。
他再度低下头,将脑袋缩到膝盖间,刚升起的那一点温暖瞬间消失无踪,他抱紧手臂,只觉天寒地冻,凉风入心。
“唉。”
房门再度打开,她弯腰戳戳他的脑袋,无奈叹息,“进来罢。”
百里墨抬头看着她,不言不语,只那眼神,分明带着期待,却又有些不敢相信。
“不进来?”她挑眉,不知为何,一见他这模样,她便心软了。
他猛地站起身来,仍是看着她,不言不语,她无奈,伸手拉了他的袖,一步一步将他拉进屋去,来到床榻前,她松了他,翻身上床,闭眼睡觉,竟是不管他了。
他张张嘴,仍是未吐一语,却是就地而坐,专注的看着她,她无奈,伸手掀了被子,轻轻拍拍空着的半边床榻,示意他上来,这次他倒是不扭捏,干脆的便上了榻,身子躺得笔直,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