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你连进也不曾进去?”百里落盯着他笑了。
“……是。”那人的声音压得很低。
“废物!”百里落上前狠狠踹了他一脚,那人被她的巨大力道踹得飞出去,撞到壁上,发出“嘭”的一声响,他捂着胸口,嘴角渗出鲜血来,压抑地咳着。
听到里头的动静,晋阳王府内的护卫驻足道:“落公主,出什么事了么?”
百里落伫立在原地,隔着门,轻飘飘地答:“……没事,只是本宫失手打碎了件东西,你们不用进来。”
晋阳王府内到处都是韩晔的人,可是百里落也完全不想再跟韩晔藏着掖着,她的所有都可揭开让韩晔瞧,她也曾明明白白告诉过韩晔,她要的是什么,因此,她不怕弄出动静,也不怕有人进来。
那些护卫应该是得了韩晔的默许,准了百里落在府内的自由,听到她说无事便退下了,没有强行闯入。
就在护卫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时,百里落的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他随即朝那个重伤之人走了两步,道:“鹿台山上个个都是高手,即便是地震也不可能一个都不剩,通通死绝了,你不要告诉本宫,你连个尸首都不曾看见……”
那人撑着身子又跪下,挣扎着解释道:“鹿台山地处两国边境,人烟稀少,属下此去的确不曾看到尸首,却见许多秃鹫盘踞在断石之上,属下想,即便有尸首,恐怕也成了秃鹫的腹中之物,请公主……明鉴。”
“死无对证?”百里落冷笑,“你们这群蠢货除了会推脱责任,一事无成!根本就是酒、囊、饭、袋!”她怒不可遏,闪身上前,又重重踹了那人几脚,平息着滔天的怒意。
等到她终于发泄够了,那人已奄奄一息。百里落的脚踏在那人的胸口处,倏忽眯起眼,眼中晦暗,连带着额前的银锁珍珠都暗了几分。她心里有各种揣测,可最无法容忍的只有那一种,若果真是他做的,她要他好看!至于是或不是,一试便知。
这么一想,百里落缓缓弯下腰去,凝视着那人乱发中露出来的眼睛,低声道:“记得本宫之前说过的话么?若是你办不成这差事,本宫定不饶你。可是,听你方才这么一解释,本宫想了想,似乎不再给你一次机会,的确有些不近人情了。那好,本宫就给你将功折罪的机会,若是能将此事做好,本宫会不计前嫌重重赏你!”
说着,她撤回脚,整了整衣摆,裙子上沾了点点血迹,她视若无睹。
那人干哑着嗓子伏在地上道:“属下……愿誓死……效忠落公主……”
百里落对他所谓的誓死效忠的宣言无动于衷,面无表情地沉声道:“带上你的人,即刻前往荆州东城外迷津谷设伏,本宫要你……杀一个人。”
……
沉寂了一日,五月廿六早朝前,墨问收到另一个不幸的消息,有人撒下了一张大网,将他也网在了里面。
朝堂上,群臣都明显感觉到景元帝的不快,遂低下头去,静静等圣上开口。
终于,景元帝放下手中的密折,道:“大兴正值多事之秋,朕昨夜收到密报,鹿台山变成了一片废墟。”
群臣一片哗然,互相交换着眼色议论纷纷,朝堂一时乱糟糟的。
并不是每个朝臣都对鹿台山有所了解,有个不明就里的侍郎道:“陛下,鹿台山地处两国边境,我大兴遵守协议一直不曾驻军此地,却难保邻国也能如此诚信,西秦人一贯狡诈喜怒无常,怕是他们刻意挑起事端,还请陛下立刻派兵镇守边境,以防西秦图谋不轨!”
“程侍郎的猜测虽然不错,可我大兴西北边境正遭突厥入侵,情势颇为危机,若再往鹿台山一带调兵,朝廷恐难担此负荷。”有人忧心忡忡道。
“笑话!想我泱泱大兴,竟会连一方边境也无法护卫,朱大人莫要危言耸听!”黎国舅恼了。
朝堂上又乱成了一团,墨问耳边嘈杂不已,每次一有状况出现,这些人都要争论不休,连最基本的事实也不曾查清楚,浪费无谓的口舌。
景元帝已被吵得头疼,扫视着群臣,宣布另一个消息:“自南方运往西北的三路粮草,其中有两路被劫,淮江运河,淮中官道,沿线皆守卫森严,竟能出了这样的纰漏,朕觉得十分可笑。”
朝堂死寂。
粮草被劫,意味着前线将士得不到补给,边防随时被攻破,与之相较,鹿台山之变似乎也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臣有罪。”
一个浑厚的声音,司徒大元帅出列,单膝跪地道。
不等景元帝表态,黎国舅像是抓到了把柄似的立刻责难道:“因担心粮草安全,陛下特命司徒大元帅安排军士押解粮草,没想到司徒大元帅却辜负了陛下的期望,生生断了前线将士的口粮,断了我大兴的西北边防!该当何罪!”
黎戍心里那个急,老不死的少说两句会死么?重点不在该当何罪,而是如何解决粮草问题,没有饭吃可是要死人的!
“当务之急,应是及早化解粮草危困,至于谁错谁对,追究起来已无甚意义,何况,若有人存心陷害司徒大元帅,怕也是防不胜防,请陛下明察!”吏部尚书杨弘出列道。
“杨大人所言极是!”户部尚书道:“启禀陛下,这十余日,各州皆有粮食收割,从各地递交的公文上看,荆州一地粮食丰收,可命人前往征粮,再火速运往西北,解边境之危困。”
景元帝直起身子,问:“谁人可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