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恒之一声痛呼:“朱、雀!你休得放肆。”
“我只是就事论事,你可以当成我在激将你,也可以当成我是讥讽,我不在乎。你于我不过是个路人,呵呵一个文不成、武不就的懦夫,连正视自己的缺点都不敢,你还能成什么事?”
一转身,他得意地走了。
莫恒之身了僵硬,面容煞白,这人是他的克星,他想毁了他。
他是懦夫!
他自负
从来没有人这样说过他。
莫恒之看着那抹大红的身影,这样的骄傲,这样的得意,心似被人拧成了一团,呼吸困难,有人惊呼一声:“莫恒之!”他已昏厥过去。
慕容慬回头,见有士子扶住莫恒之,摇了摇头:“果然心胸狭隘,真是同情谢女郎,遇到这种夫君,唉,配不上谢女郎啊!”
他这话的声音不说莫恒之配不上谢雯,若是莫恒之知道,恐怕又要气上一场。
莫慧之急奔过来:“朱雀,我三兄未曾开罪过你吧?”
就算莫恒之真有不妥,可以私下说,何必定要在众目睽睽之下道破,这不是让莫恒之难堪?
是,陈蘅瞧不起莫恒之。
陈蘅恃才傲物,她也承认陈蘅确实有才华。
可是朱雀就是一名护卫,一介女子,她凭什么要口舌如剑地伤人。
“你可以当成我爱才惜才,又一个像莫南的神童要泯然于众了,你不觉得痛心?”
莫二舅少年成名,曾是名动江南的大才子,可是二十岁后,渐渐变得平庸,他现在的才华与二十岁一比,没有进展,最终泯然于众,毫无特别之处。
他,是莫氏大房的痛。
莫老太公都没办法,他贪恋女色,损于女色,也只能止步于此。
慕容慬又道:“都这样了,若他还不知刻苦,亦只能是第二个莫南。”
莫二舅气得不轻,这丫头处处说他“泯然于众”,下一句就该是“不过尔尔”,他的名声已是昨日黄花。
“朱雀!”他一声大吼。
慕容慬淡淡地道:“莫二郎主有何指教?”
芳姬可是答应今日下手,让他得偿所愿,看他不狠狠地调教他。
“没事。”
何必惊了她,让她逃脱。
“莫二舅郎主,你没事,在下可有事。老子朽朽老时方才成名成才,你与他比,现在努力还来得及,你已经耽搁了二十多年,再不努力,可就没机会名留千古了。”
他又凿中莫二舅的痛处。
他不毒舌,是不是就能活了?
说实话,真的很伤人。
莫二舅刚压下的火,噔噔直往上窜,却故作粲笑,咬牙切齿地道:“若得朱雀在侧劝导,本官不成名士都不成啊”
慕容慬道:“在下并非多嘴,乃是看在郡主为舅家长幼自毁才华,痛心疾首的情面上劝了几句。二舅老爷不用感谢我,你要感谢,从即日起闭关苦学就成。”
他这是劝?分明极尽讥讽、嘲笑之能。
莫恒之被气昏,醒来时,已居休憩室内。
他看到跟前一脸担忧的莫慧之,一把抓住她的双肩,“慧之,你说,你说实话,他说的话是不是真的?我自负,我听不进任何人的谏言,我不如王三郎,我配不上谢雯”
莫慧之面露难色。
莫恒之一转身,又抓住一个侍女,“你说,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侍女看着莫慧之,莫慧之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恒三郎,你你确实是这样的,你你的书法像寺庙里的泥塑像,好是好,只是个影子,没有独特的风格,亦没有生机。瞧得久了,就觉得没意思,不如王三郎的书法好,也远不如永乐郡主”
他不如王灼,更比不过一个女郎。
而这女郎才二八年华,比他年幼,硬是靠着专心刻苦,自创了兰书,并被江南的士子所认可。
今日之后,陈蘅名扬江南,而他莫恒之再不努力,会被视为第二个莫南。
不,他不要做莫南。
他莫恒之,他可以的,他一定可以重新站起来。
“三兄,你难道要被人轻视,被人认定你将来泯然于众?这些日子,你太放纵自己了。在你与城中女郎见面之时,永乐却在寺中日夜不眠地研究兰书,她成功了,靠她自己的努力成功了”
“我不会被她比下去的。”
这被气昏也不是坏事,至少他开始正视自己。
“三兄,有件事,我觉得应该告诉你,城中自尽的女郎,不是真的自尽,她们为了见你,故意传出自尽的事”
莫慧之与侍女点了一下头。
祖父、父亲没有怪朱雀,甚至还是感激的。
他们舍不得狠骂,有人代为狠骂,只要莫恒之肯用心,他们就欢喜。
侍女绘声绘色地道:“城东的章女郎自尽,不是为了倾慕郎君,而是不满家中安排的亲事,故意用郎君来搪塞。”
她又说了某个女郎,拿着白绫自己喊上吊自尽的话,还故意让侍女传出消息:“我们女郎为恒三郎自尽了,她倾慕恒三郎已久,终不得见”
莫恒之道:“她们是故意的?”
慧之道:“三兄,她们待你并真心。曹女郎闯入大房后宅之时,你若表明态度,也许永乐就不会拒婚,也不会让大老夫人失望。”
“是四堂叔母使的计,是她故意将人放进去的”
如果他是坦荡的,就不会生生毁了这门亲事。
直到现在,他还是不能正视自己的错。
莫四夫人是有错,但行事更错的是莫恒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