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想问问他。”
“什么事?”电话那边的人笑了:“您还能有事求家这边的老同学啊。”
顾锦年无心玩笑:“是很重要的事,拜托你,一定帮我找到。”
他挂了电话,又望着陆拾那扇今夜似乎不打算亮起的窗许久,终于发动车走了。
他的那位老同学办事到底算靠谱,三天后终于给他发来了张远的手机号。
这三日,顾锦年几乎是度日如年。他觉得陆拾也不会好过,但是陆拾一直也没再联系他。
如果顾锦年的设想不差,陆拾又怎么会去联系他?
他说的那些话,他如今想来,当真句句反噬在他自己身上。
劝人都是很容易的,但是做到真的很难。能不能做到,也就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
他拨通了张远的电话,短暂的忙音之后,他听见了张远爽朗的声音。
“您好,哪位?”
“你好,张远。我是顾锦年。”
电话那边的人沉默了须臾,轻声道:“有事?”
“嗯,有事想问你。”顾锦年不知要如何开口,但他不能再顾左右而言他了。
“张远,那天在郊外,你说陆拾有喜欢的人,男人还是女人?”
“跟你有关吗?”电话那头的张远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声呛了一句:“这是他的私事,他既然没告诉你,那我也不觉得你有必要知道。”
顾锦年顿了顿,语气放缓,又重申了一遍:“张远,我是在郑重地请求你解答。”
“那又怎样?”张远从不吃顾锦年这套,他又不是陆拾,他没理由惯着他:“你请求很值钱吗?”
“张远,你是他朋友对吧?”顾锦年几乎是在恳求:“你也不想看他痛苦。为了他,求你告诉我实话。”
电话那边张远的声音贴着话筒,恨恨地道了句:“顾锦年,你到底想干嘛?”
“陆拾心里头的人,是不是我?”这可能是顾锦年迄今为止最干脆的一次。
“顾锦年,你这个人怎么不知羞耻……”
“求你告诉我,张远,我想对他好。”顾锦年觉得自己的声音都有些轻微发颤:“如果那个人是我,我会对他很好,我会很爱他。”
电话那边又是一段漫长的沉默。
终于,顾锦年听见张远一字一句恶狠狠地对他说:“顾锦年,如果我知道你玩他,我不会放过你。”
说罢,张远就挂了电话。
顾锦年听着电话中挂断忙音,心中悲喜交加。他像是身处水深火热,经历了一场至苦与极乐。
陆拾心里的那个人依然是他。
他的爱,未免太过沉默执着了。
顾锦年不敢去回想他与陆拾重逢后的点点滴滴,他不能去细想,他怕如果他就着这个答案再去仔细揣摩他们相处的分分秒秒,他就会再也没勇气出现在陆拾的面前了。
他自己到底都对陆拾做了什么?
初初重逢,他就把人家硬把人拐回家。他让他穿自己的衣服,捉弄般地给他系围裙,让他伺候自己,然后又舔着脸跟人家回家。
陆拾爱而不能,他心中又是何等煎熬。
顾锦年不禁顺着想下去,那十年前呢?
十年前,他又对他做过什么?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陆拾的时候,感觉会那么妙了。
其实原因一直都很简单。
因为陆拾一直都爱他。
他把最好的自己,都给了他。
而他除了贪婪享受这份好,还放任他擅自主张,把自己爱到那种地步。
顾锦年想起陆拾那句话,他说,你知道自己混蛋就好了。
那可能就是他的心里话。
顾锦年不知道,陆拾这几日过的并不比他要好。
开始他还能勉强控制自己,让自己如同行尸走肉去按部就班。他又想寄情于工作,不眠不休,不饮不食。他想要让自己的身体彻底倦怠,能他累得不能思考的时候,他就跟所里请求休个年假。
可是休年假他又去哪呢?
回家乡吗?那里全是他的少年回忆。
在家睡觉?这座城里又有顾锦年。
他甚至想到了辞职,他又想销声匿迹叫顾锦年找不到他。但是理智告诉他,他不能为了那个男人放弃自己热爱的事业。
他还是要生活,就算顾锦年不爱他,这十年中,他也从未有一刻放弃过自己。
但这一次不一样,他的身体实在是要被他自己搞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