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本不错,但是许文华的享受更偏向于对吃喝玩乐的讲究,而连翘则不同,她总之尽力让自己的生活舒适。用后世的话来说,大概就是永远在靠近‘废宅’状态吧。
许文华才不管她的调侃,只是小厮搬来椅子后,坐在了小几的另一边,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而此时的连翘,似乎懒得聊天,再次将扔到一旁的书本打开,低头读书去了。
“这个时候读什么书?”许文华喝了口茶,忍不住道。
连翘头也不抬:“就是这时候才要读书呢!一天之内除了晚间,也就是这时候还凉爽一些。等到炎热起来,如何读的下去?”
从许文华的角度来看,大概是因为天气热起来的关系,连翘将刘海碎发之类全都别了上去。那头又厚又密的头发,结成了几根大辫,在头上攥成了一个干净清爽,同时也不甚讲究的髻儿。
舒服是舒服了,但不是外出和见客会用的,典型的家常发式。
另外,连翘浑身上下也迎来了最素净的时段,除了手腕上一对白玉镯,贴着皮肤再无其他装饰...也是夏天嫌弃絮烦。
身上则是穿着纱料的衣裳,银红色上染了小蝴蝶的齐胸襦裙,月白色绣着兰花花纹的短襦是夏布的料子。
脸上不施脂粉,在这个渐渐热起来的上午,沁出一层细汗,脸颊也浮现嫣红色。姿态随意娇憨,仿佛是在自家,而不是在船上一样。
倒不像是十八岁了,还依旧是十四五岁的样子!一般来说,女子十八岁左右大多都嫁人了,就算没有嫁人也离着嫁人不远了。即使依旧是姑娘,往往也沉稳内敛很多,不似连翘。
仿佛第一次见连翘时她就是这样,而至如今,依旧是这样,永远如同十三聘婷少女一样。
正这样想着,吴美娘也登上甲板透气了,与许文华相互见礼之后首先就看到了连翘的样子。皱着眉头:“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像小孩子一样?这样的打扮,这样的举止——坐卧上好歹淑女一些,这是在外头,又不是在家?也就是如今了,要是我们那时候,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议论。”
连翘晓得书是决计看不下去了,只能扔到一边去,然后真心实意道:“娘又何必这样说?正所谓‘天予弗受,反受其咎’,好不容易老天开眼,让我们这一代女子好受一些,我却还用以前那一套,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许文华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这还是他第一次见连翘和她母亲真实相处的样子...说实话,有点好笑。
连翘的词锋他是深有体会的,她是不爱和别人争到底,不然的话,就凭她那些‘道理’,就能把别人说死。就比如这一次,听起来就是‘好像很有道理,但就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啊!
而且很显然的,连翘的母亲并不是一个专断独行的,反而经常和连翘讲道理,所以才养成了连翘面对她的时候也常常‘有道理可说’。
吴美娘似乎是被连翘的话杠住了,但又觉得不服她的话,所以立刻道:“你这话说的尽是歪理!你都是十八岁了,难道还好和十四五岁的小姑娘一般?年纪到了,难道不该长大?不然不是白长年纪了?”
连翘却觉得这是什么道理,当即笑着道:“娘这是说的哪里话?长年纪这种事向来都是看人的,有的人少年老成,有的人则是一把年纪了依旧像个孩子,什么时候这成了应该的事情了?”
连翘说到这里又顿了顿,然后才接着道:“再者说了,我能依旧像个孩子难道不好?这说明我这些年顺风顺水,没有什么挫折——娘难道不希望我事事如意?”
吴美娘当然是天下第一希望连翘事事如意的,只是听到这话又难免担忧:这个世上能够一辈子事事如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