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色,半晌吞吞吐吐道:“我……我是要去救一个人。”
“救人?”休明疑惑。蟹族天赋之术在防御,因此他们族人大都身强体健,对于医术这种东西并不比犬族精通多少,最多也就是能辨认几样草药的程度。蟹族族长向他求助的时候,可没说这位少年还懂得治病救人。
“我真的能救她!”行之急了眼,破罐破摔干脆把实情和盘托出,“我自小先天不足,刚出生的时候背壳脆弱得一碰就能裂开,长大以后也不像其他族人可以修炼族中天赋传承的防御之术。为了让我遇事有自保之力,我爹走遍妖界为我寻来了一部锻体心法,让我能把修为凝聚在一身的血肉里。这样修炼几十年以后,我的血肉里就充满了灵力,对于普通人类而言,说是可以活死人肉白骨的灵药也不为过。”
一身血肉……
休明想起他找到行之时,对方正躺在厨房的案板上,如果他去迟了一步,对方这身血肉早不知被做成什么珍馐送入了谁的口中。
他难道是!
“你不是被人抓走的?”休明一边思索着,一边说道:“你是自己混进酒楼的厨房,想要被做成食物去救那个人……不对,你怎么知道自己能够被送到那人手中,而不是酒楼哪个食客的餐桌?以你的情况,被取了血肉以后只怕会相当虚弱,甚至不一定能打得过两个强壮的人类,如何确保万无一失?”
他一点点回忆着踏入那间酒楼以后发生的每一件事,突然想起一个细节来,“酒楼厨房的那人曾经说‘这蟹是有主的’、‘公子还等着我做好了给人送过去’。他那时神色疾戾状若癫狂,我本以为是不忿到手的上好食材被抢走,现在看来,倒像是被人操纵了心智。所以,你是用了某种术法,让那个厨师以为你是被某人送到酒楼处,借他的手艺帮忙烹饪,然后送到指定的另一个人手中……”他悚然大惊,“那个厨师手里拿着姜叶而不是刀具,他是打算直接把你捆了上锅活活蒸熟,这事你可知道?”
“知道,是我让他这么做的。”行之见他都猜了出来,也并不嘴硬,只说:“她伤得太重,我也不知道用这一身血肉能不能让她痊愈,但她真的不能再拖下去了。休明族长,我写一封信,你帮我带给族长爷爷吧,然后你就当从来没见过我,我保证族长爷爷不会怪你。”
休明被他说得脑仁疼,摆摆手道:“这不可能,我没法见死不救。也别等明日了,我今晚就把你送回蟹族去。”他说完就想上前拽住行之的胳膊,行之挥手往他面门打过去一道水箭,高声反驳道:“我也不能见死不救啊!她如今命在旦夕,我要是跟你回了族里,她必死无疑!”
休明不赞同地看着他,认真劝解道:“人类本就是生命短暂而脆弱的族群,你们一族寿命动辄数百年,就算你豁出性命救回了她,对方也只有几十年好活。你还年轻,大好的风光都还不曾看过,拿你几百年的寿命换她区区几十年光阴,甚至她最后都不知道救她的人是你,这样真的有必要吗?”
“休明族长,你看过人类的戏曲吗?”行之顶着休明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那般的视线,缓缓开口:“我刚来人界的时候,路过城南那个戏台,听他们在唱一出戏。戏文里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我虽不是人类,但是天道之下,万物有灵,我既开了灵智,自然也是有这样一颗心的。”他青丝披散,容色萎靡,可眉眼间的那份狂气却有增无减,“我与春娘相识不过月余,可我愿意舍了这身血肉去救她。至于在这之后,她能活多少年,这些我都不在意。只要这次能将她救回来,哪怕要我魂飞魄散我都甘愿。‘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我为她而死,却活在了她的余生里;她因我而活,我便死也感到值得。”
“我无法理解。”休明说。他自小在那样的环境中长大,后来复了仇,得了丁香花族仙子相助、成了犬族族长,又是孤孤单单的百余年岁月。这些深重到可以为之舍弃性命的情感,无论是眼前的行之,还是记忆中的丁香花族仙子,又或者人类戏文里那些生生死死的深情,他都无法理解。休明想到他一生里萌发过最深的感情,都系在了星罗身上。她装作犬族幼崽跟他相处的那两个多月、他四处寻找星罗的那十余天、他在狐族见到长大后变成人形的星罗并对她萌生了爱意的那短短两日……这期间林林总总,加起来拢共也就三个月罢了。
而行之呢?从他出走后蟹族族长写信给自己再到现在,也不过三个月的时间。按牵引之术的指示,他中途还去过一趟鬼族,和那个人类女子的相处时间又能有多少?行之方才说,他们相识不过月余,那么他为何就能够为她而死了?休明扪心自问,哪怕他前日还在苦恼着自己对星罗过于浓烈以至于时时刻刻都在干扰自己澄明心境的感情,但就算星罗此刻身受重伤奄奄一息倒在他面前,他也绝不会像行之那样,轻率地拿自己的性命去赌一个能救回她的机会。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休明想,他对星罗的爱意,其实也并不像他自以为的那么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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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的鹿族,如济长老虽然放星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