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外墙斑斑驳驳,有些地方还留着点红漆的痕迹。院门老旧,似乎只从里面用门栓别了一下,行之一手捏诀往门缝里吹了口气,里面就传来门栓落地的声音,院门应声而开。
他们闪身而入,又将门栓重新别上,整个过程没有惊动到任何人。
走进院内,看得出此处曾被人悉心打理过,布局考究、一木一石风雅又不失温馨,处处彰显着此间主人不俗的品位。只可惜或许长时间失于照料,显出了几分荒芜之相。院中一棵大树下生了几丛杂草,其中耀武扬威地开着一株低矮的金色龙爪菊;堂前蓄着干枯碗莲的陶缸底下攀出几条辨不明品类的藤蔓,与地面的青苔混在一起,喧宾夺主的很是张扬。
行之看也没看院中景象,径直领着休明去了后院的一间厢房。两人刚穿过角门,行之就突然变了脸色,“这是……血腥味!”他说完,抛下休明快步闯进了房里。
那是一间十分冷清的屋子。梁上挂着道道白幔,被行之跑过时带起的风吹得纷纷扬扬,拂过绘着苍山负雪的大屏风,又次第垂落下去。休明绕过屏风,看到那个被行之搀扶起身的女子。对方长发散落,额头上裹着白布,其下有星点血迹沁出。女子双目紧闭,仍在昏迷中,面上与垂落床边的手上皆是青紫一片,被子因她的坐起而从肩头滑落,露出一截渗满血色的中衣。
“这才半天,伤口的血怎么又止不住了。”行之懊恼道。他扶着女子靠在自己肩头,腾出右手来,将食指指尖变作尖锐的指甲,在左手食指肚上使劲一扎,便有血珠从中冒出。他把手指递到女子嘴唇上方,手臂虚虚揽着她,熟练地一手掰下巴、一手往她嘴里滴血。
指腹的血凝得快,几滴之后任他再如何用力也挤不出来,他便又伸出指甲补了一下。如此来回数次,喂了女子约莫三四十滴鲜血才收手。
待他喂完血,女子眉头动了动,声音嘶哑道:“……行之?”
行之面上一喜,开口便是一道柔婉清脆的女声,“是我,夫人。”
休明被他这突然变声的功力吓了一大跳,见他整颗心都扑在怀中女子身上,忍住了想要咳嗽的冲动。
“夫人,夫人?”行之又柔声唤了几下,女子却没再回应他,就像先前听到的那一声只是他们的错觉一般。
“她在这城中也没个亲旧帮忙照看,方才估计是伤势被压住之后恢复了点知觉,感知到身边有人,便猜到是我在。”行之满脸沮丧,将女子轻轻放下又为她拉上被子,换回了原声解释道:“她昏迷好几天了,一直人事不省的。大夫来看过说是断了好几根骨头,又伤及五脏,实在治不了。我拿血给她吊着命,来来回回找了好几个有名的大夫,都说让准备后事,最后没办法才想到那一招的。”
休明上前用灵力检查过女子的伤势,皱眉问道:“怎么伤成这样的?”
行之或许是满腔心事找不到人倾诉,被他一问,立刻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地答了:“她丈夫是个挺有名气的才子,家境不错又是家中独子,还早早的没了爹娘。城里不少大家闺秀都倾慕于他,可他偏偏看上了春娘。她是……”行之声音压低了几分,囫囵道:“清倌出身,因诗画与她丈夫结缘。对方不顾友人劝阻,先后与恩师、同窗、挚友闹翻,一意孤行娶了她进门,两人成婚时,连个上门道喜的人都没有。”
休明眉头皱得更深了,“她既是有妇之夫,你为何……”
“她对我就是高山流水的书画之交!她一直以为我是女子的!”行之连忙解释道:“况且,我虽喜欢她,却也没对她生出过半点龌龊心思!”
休明想到前日那个梦,表情又微妙了一瞬,“你接着说,她怎么伤的。”
行之又道:“她嫁过来以后,家仆都不忿于自己要伺候一个贱籍出身的人,平时就多有怠慢。她自觉矮了丈夫一头,不愿意表现得斤斤计较小题大作,受了点气也只是自己忍下来。但时日一久,那股气越积越重,他们二人之间还是生了隔阂。”
“她丈夫年少成名,志高气盛,但终究不懂人心。早前得罪的显贵恩师、同窗好友,都未能及时修复关系,科举仕宦之路越走越窄。在外频频受挫,回家又要面对一个不愿同自己敞开真心的妻子,时日一久,他就对春娘生出了怨恨——恨她阻拦了自己的青云路,恨她害自己在外遭人讥讽,恨她整日忙于打理家庭,再也没了从前的柔情似水如花解语。”行之看了一眼安然沉眠的女子,一哂道:“先是呼喝,又是唾骂,再就是掌掴,直至拳脚相加。往昔甜言蜜语不再、海誓山盟成空,可春娘除了这里再无他处可去,只能生生受着。”
“她的伤,是被丈夫打出来的?”休明问。
行之嗤笑:“他?他倒是想,可惜没那本事。”
“他一个旧年同窗今年刚擢入吏部补了个员外郎的缺,去信给他说,欲结秦晋之好。对方有个妹妹,在任上与当地一户青年才俊结了亲,婚后过得颇不如意。他那同窗迁入京城之前直接找上门去,盯着她夫家写了和离书,把人带着一同上了京。等到了京城,又操心起妹妹的婚事来,思及妹妹当年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