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他竟瞧见人群之中肖珝的面容。
他险些喊出声,却见肖珝示意噤声,而后没身于人后。
顿时顿开茅塞,也把整个事儿想了个底儿透。
“若殿下真有个三长两短,那也是怪他不顾全军死活,只管保他自己的小命罢了!”王副将冷嘲热讽间,将杜永贞的手打开,然后指着一排将士道,“听我指令,拔营!”
杜永贞嘴角嘲笑看着王副将,也指着那一排将士道:“谁敢?”
王副将上前一步,与杜永贞紧贴相站。不料他手中竟握有一把短刀,避着众将士的眼,刀尖抵在了杜永贞的腰上。
“杜永贞……杜副将,要想活命就少说话,”王副将警告,“否则你就跟着殿下一道死无葬身之地去吧!”
“我绝不允……”杜永贞咬牙。
“允不允,可不是你说了算的……”话说之间,王副将手中那短刀已刺入杜永贞皮肉三分。
正当那人目露杀意之时,只听“哒哒哒”的马蹄声响,一匹马抽风似的,风驰电掣般从不远处飞冲入人群。
人群吓得连忙闪开,那马却丝毫不减速,更是向着杜永贞与王副将迎头撞了上来。
王副将连忙松开短刀,杜永贞错愕的捂了一下子腰间伤口。
而随后便是一声长吁,马匹立马止步,一个人从马背上翻了下来,落地无声。
“怎么……怎么回事!”王副将瞥见那人灰白的面孔,大骇一声。
杜永贞立马趁机一扑朝前,去夺王副将手中的短刀,双方厮打,不分伯仲,互相让退了一步。
“王副将竟然知晓这个人,说明什么殿下逃跑一事,即是王副将亲手策划参与的吧?”杜永贞冷笑。
人群中亦有人低低地应了声:“我好像的确见过这人出现在殿下营帐前,还牵马带人离开。”
“是吗?我好像也见过。”
“那殿下的确是……”
“被冤枉的?”
王副将呲牙怒目,握紧了短刀,孤注一掷冲朝杜永贞。
但“刺啦”一声,他周身突然顿住,手中的短刀也软下,从手中滑脱,“叮当”落地。
一支长箭已刺穿了他的胸口,干净利落的。
众将士均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杜永贞微微哆嗦着,与众人一道抬眼望向了那人身后。
十丈之外,肖珝已经除去了平日里的掩面,弓箭于手,目光如练,笔直如松。
人群突然鼎沸。
“殿下?是太子殿下啊!”
“真的是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亲征来了!”
“你……你……”王副将嘴角流血,身子颤颤巍巍无法站稳,业已惊呆了,“你居然……”
“居然没死,是吧?”肖珝嘴角弯起,收起弓箭,“北疆不平,我大概还没那么容易死吧,也真难为你和你的人如此一番策划了。”
肖珝走到王副将跟前,一手握住了刺穿他胸口的那只沾血的长箭。
王副将瞪大双眼。
“我既没死,那现在,就该你去死了!”肖珝说着,用力一把将那长箭拔出。
“你……”王副将吞下最后一口气,仰面倒了下去。
随后,肖珝走到人群之前,手中握紧那血淋淋的长箭,高高举起,冷面警告:“军中若有违逆我者,下场当如是!”
寒风又再吹起,卷着细碎的雪粒,一点一点地吹落在他的脸上,迅速化开,将脸上原本沾有的血迹融化,缓缓地沿着他显出坚硬的轮廓滴下。
这场厮杀刚一开始,他便已经起了疑心。
此事来得十分诡异,且不说敌方蛮族会不会傻到顶着这种风雪天来偷袭,也不说他们是否有本事极快地突破前方大军的重围,就算他们真的有这风雪天急速行军且速战速决的能力,也必然不会只带那么一点人马。
只那么一点人马就胆敢行动,那叫做自寻死路。
他骑在马背上时四下张望,已大致看了看局势。对方人不算多,攻势简单,只是放火烧营,见人杀人,并没有什么阵势和特殊的目标。
而颇为奇妙的是,来人身上未有积雪,若是千里迢迢赶来,怎会干净得像是刚刚整装过一样。
如此,只能说明这些人一开始便是在这军队中的,他们只是等到入夜而别的人卸下防备后,才纷纷出动。
再则,他身为主帅,在整个战局形势都还未弄清楚之前,就有人来劝自己离开,而且话语行动间干净利落得跟练习过千百遍一样。
就算他真无一丁点儿领兵之才,这也是毫不合常理的。
况且如此劝离,也太不给他一点面子的了吧!
更重要的是,来劝自己离开的那将士身份普通,并非是知晓他顶替肖瑧前来的副将和军师,但他一入营帐,就自然地唤他“太子殿下”,完全没有讶异之色,想来是早已知晓。
做戏做不了全套,被识破也不过是早晚的事。
杜永贞一边裹上,一边听完肖珝的分析,还是紧张地连连抚了抚胸口,叹道:“还好殿下无碍,否则我这就是掉十颗脑袋都不够使啊!不说别的,翰林肯定会怪我没能保护好您,只怕会不顾数十年感情来把我给打死个千百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