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眼角抽动了一下。
比起什么太子什么四皇子,毫无疑问是江山天下居于首位。若是蛮族倾军南下,大家都一起一命呜呼,还谈何欺君之罪?
皇后顿了顿,回头扫视了众人,目光最终轻描淡写地停留在了肖珏的脸上,四两拨千斤问道:“以三皇子揣测,为何有人会一直擅自扣押信件而不交与皇上呢?”
肖珏脸色一下子煞白,嘴唇蠕动,半天都开不了口。
他一旁的一个文官战战兢兢地上前一步,恭敬对皇后道:“莫非是有人早知太子去了前线,但又不敢轻易做下欺君罔上的判断,所以才待多收集了些信件?”
肖珏斜眼怒瞪了那文官一下。
文官知自己多嘴多舌了,吓得连忙往后退。
皇后轻笑,摇摇头:“非也非也,依我判断,他是怕他所做的一些事情暴露,才连忙先发制人。肖珏,你说对吗?”
“皇后,”肖珏硬撑住反驳,“皇后老是针对我究竟是什么意思?就算这信件是我今日才交给父皇的,那又能说明什么?太子德行有亏是他自己的问题,难道就因为他是你亲生儿子,所以你才想要嫁祸于人吗?”
肖珏也不称“母后”而直呼了“皇后”,可见怒气之甚,却也已经有了些穷途末路孤注一掷的慌乱。
但他所言也并非无理,就连皇帝也连连对着皇后蹙眉,觉得皇后偏心得太过明显,失了母仪天下的风度。
可况肖珏的娘亲当年极得皇帝宠爱,可谓是宠冠六宫,连皇后都被冷落许久,而那妃子离世之后,皇帝也是失落悲痛了很长一段日子。宫人们在背后也嚼舌根,甚至认为那妃子的死与皇后脱不了干系,但没有任何证据,也就成了茶余饭后的私密谈资罢了。
但此情此景下,众人不免把那些前尘往事给联想出来,更觉皇后是在针对肖珏,也针对着他那早已化成黄土的娘亲。
肖珏一时间得了势,连忙朝皇上跪下,开始如泣如诉:“父皇,孩儿从小就没了娘亲,又一直寄养在行宫,好不容易才能回到父皇身边,自是希望能够为父皇分忧,不愿父皇身边有任何人胆敢对父皇有一点点的忤逆和轻慢,此举也非是针对大哥,而是针对这天下间所有有此熊心豹子胆的人!”
皇帝双眼轻轻发亮。
这话可谓是情理交加,说得十分入皇帝心窝。
皇帝不经意露了一点笑意,蜻蜓点水般掠过包正平的脸。包正平波澜不惊略带嘲讽的那张脸终于变了些颜色,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肖珏这些话在明面上针对肖珝,实则是要隔山打虎地打包氏这只大老虎。
肖瑧急了,指着肖珏就骂:“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做了什么,你的目的何在,你我难道不是心知肚明吗?”
“我做了什么?我目的何在?”肖珏嘲讽回去。
一些朝臣见两位皇子几乎都要吵起来了,也已经毫不避讳地议论开来,传入肖瑧耳中,便是句句刺耳不已。
皇后见朝堂上情势开始有些逆转,终于忍不住开口了:“既然三皇子以为本宫是针对他,那好,就请皇上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拆开这些信,看看里面究竟写了什么!”
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唯有肖珏终于收敛了方才的气焰,捏紧拳头,有些止不住发抖。
他在紧张。
皇帝随手拿起一封信,扔给一旁的老太监:“拆!”
老太监小心翼翼将信封拆开,又恭敬递回给皇帝。
皇帝没好气地接过信,抽出信笺,讶异地自语了一句:“什么情况?”
于是又对老太监道:“全都给朕拆开!”
老太监心惊肉跳,小心地一封一封拆了信。
皇帝在所有信笺放置于桌案上,双瞳凝固,血腥味儿又涌上了喉头,而后就像一下子用尽全身气力,把那些信笺全都洒向了阶下众人。
“混账,肖珝不但欺君罔上,还根本就是完全不把朕放在眼里,如此戏弄朕,简直是可恶至极!”
堂下还是议论纷纷的众人惊惶,纷纷跪下,齐呼:“皇上息怒!”
“息怒?朕还能息怒,”皇帝指着皇后,指尖颤抖,“这就是你养出来的好儿子,这就是朕放在手心捧出来的太子?!”
皇后不知究竟为何事,深磕下头:“皇上,臣妾不知太子究竟做了什么事,如此惹您生气?”
“你自己看!看看他给朕的信!”
皇后起身,小心地拾起了一页信笺,瞬时也愣住了。
----这信笺之上,居然空无一字!
前线送信回京可谓是极其重要,关系着上万将士性命,关系着江山生死存亡,而能顺利将信送回京城亦是千辛万苦九死一生。
皇帝怎么也想不通,肖珝每日送信回来,居然全是空白,他这究竟是想要延误战机,还是真的要把皇帝当猴儿耍?
此时,包正平朝殿外一人点点头,那人迅速离开。
“太子肖珝,欺君犯上,罪不可赦,即日起,废除其储君之位,逐出皇城,贬为庶人,流放南疆,终生不得再回京城。”皇帝咬牙,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跪地的众人埋头更深,真心或不真心地叫道:“皇上请三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