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安抱着银钱胡乱地点点头:“太子妃娘娘是念旧的,定不会忘了我们的。便是不能去她身边服侍,想必咱们也能去东宫,过着稍微安稳些的日子。”说罢,她转身就往院子里疾走而去。
金氏正坐在榻上缝女儿的衣衫,一针一线都格外用心。冷不防云安推门而入,竟是笑中含泪地朝着她跪了下来:“恭喜金夫人,贺喜金夫人!奴婢听说,张娘子已经被选为太子妃,留在宫中了!”
针戳进了手指里,金氏却浑然不觉得疼痛。她反应有些迟钝地将针拔掉,殷红的血珠洇入了尚未完成的鹅黄色衣衫,留下了醒目的痕迹。她却似完全看不见,将衣服放在一旁:“你……你说甚么?皎姐儿被选为了太子妃?”
“是啊,金夫人。”云安道,“其他良家子都回来了,正在收拾行李准备明日离开。只有张娘子没有回来,可不是选上了么?”
金氏顿觉无比狂喜,想站起来,却觉得双腿有些发软。她抖着唇,扶着赶紧过来的平沙和水云:“我的皎姐儿,竟然成了太子妃?太子……太子妃……”那可是太子妃啊!那可是未来的皇后啊!她的女儿竟是这般争气,简直就像是做梦一般!!
同一时刻,同南馆。
张峦望着眼前喜气洋洋的小太监,竟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究竟发生了何事。不过,他仍是本能地从袖子里拿出银钱塞给了他。小太监推辞不受,连以前给的银钱都还给了他,忙不迭地走了。
张峦呆呆地坐在了窗前,低声一叹:“太子妃……竟然是太子妃……”
从理智而言,他很清楚,这是从天而降的福气,是此次应选最佳的结局。太子妃,那可是未来的皇后!这意味着,张家从此便是皇亲国戚了,张家所有人都会因他的女儿而获益,而他至少也可封个侯爵。
从情感而言,他也很清楚,自己日后必然很难再见女儿一面了。她嫁入的是深深的宫禁之中,不是什么普通人家。便是他思念女儿,也不可能贸然见她,而她更不可能轻易回到娘家,回到家人们身边小住。
“哥哥,甚么是‘太子妃’?”次间内,张延龄低声问满脸阴郁的张鹤龄。
张鹤龄闷声回道:“就是太子的妻子。”姐姐竟然就这样离开了家……他果然没有杞人忧天。真不该让姐姐应选的,瞧瞧,当初那一走,就再也回不来了。日后他若是想见姐姐,还能见着么?
“‘太子’是甚么?”张延龄眨巴着眼睛又问。
闻言,张鹤龄紧紧地盯住了他:“甚么也不是!!”
张延龄恍然大悟,紧接着又问:“那‘妻子’又是甚么呀?”
张鹤龄……郁闷至极的张鹤龄只能无言以对,把聒噪的熊弟弟丢给了自家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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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并未明发敕旨,但太子妃已经选出的消息依旧很快便传了出来。沈禄与张氏忙不迭地去同南馆寻了张峦求证,得到明确的答复后,两人便带着儿子沈峘赶回了兴济送喜讯。
“太子妃!”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何氏欢喜得击案而起。许是因情绪太过激动,她竟是忽然觉得有些晕眩,身体不由得一软。立在旁边的张氏与钱氏忙扶着她坐下来,让她倚靠在引枕上歇息。
何氏却顾不得休息,而是紧紧地盯住了张氏,握住了她的手腕:“当真?咱们家皎姐儿,真的成了太子妃?!”
“这还有假?”张氏笑盈盈地道,“伯母放心,侄女已经去同南馆见了来瞻(张峦字),这可是他亲口说的!再说了,我们启程的时候,听说住在诸王馆里的那些良家子都已经离开,暂时在亲眷家里寄居。只有咱们皎姐儿还留在宫里,正等着万岁爷明发圣旨,让她与太子千岁尽快完婚呢!”
“哎哟,皎姐儿这孩子,果然是个有大福气的!咱们谁都没有看错!”李氏忙不迭地凑过来笑,“这么多良家子里,只选一位太子妃,偏偏就选中了她!当初那些在背后乱嚼舌头的,指不定如今心里怎么后悔呢!!”
何氏剜了她一眼,沉声道:“此事日后不许再提!今夜便将族人们都请来,好好地分说!须得让所有人都知道,从始至终,与孙家定亲的都是璧姐儿,而不是皎姐儿!无论如何,太子妃都绝不能出任何闪失!!”
李氏自知失言,只得赔笑。钱氏望了她一眼,又看向满脸皆是喜色的张氏,心里却难免有些忐忑起来。她以前待那孩子算不得有多亲热,如今也舍不下脸皮像李氏那般凑过去。日后,她的儿女们真能靠着太子妃得着好么?
正房外,张清瑜有些僵硬地立在门边,脑中一片混乱。她是被婆母叫回来的,说是京中的姑母归宁了,让她来见一见姑母。谁知道,婆母竟然是遣她来打听选妃消息的;更没想到,她只是走近正房,竟然就听到了这样的消息!!
“姐姐愣在这里做甚么?还不进去?”张清璧徐徐走来。
“她……她如今是太子妃了……”张清瑜望着妹妹,脸上已经摆不出任何表情,“她已经一飞冲天,将我们远远地丢在了身后!!”太子妃……那可是未来的皇后啊!谁能料到,区区一个秀才的女儿,竟然会被选中为太子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