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那天来找大太太的人?”提督老爷冷眼瞅着跪在地上的梁思雨。
梁思雨点点头,“是。”
“你是谁?”提督老爷又问。
“我”梁思雨刚要开口,梁大爷就轻轻咳了一声,那眼神尖刺儿似的往她身上戳。
“是我娘让我来的。”梁思雨说道。
“你娘又是谁?”提督老爷最关心的就是这个问题,按说他儿子都几十岁的人了,私生女也这么大,那位外室不可能还年轻,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外室竟然一点也没有来提督府要个名分的意思?是真的不在乎,还是来不了?
若是前者,那好办,大不了与王家那头通通气,把人接回来安个侍妾的名分,这事儿大概也就能揭过去了,可若是后者,那问题就相当严重了。
人还活着,能来不了?除非她本身就有家世。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提督老爷脸上的褶子又深了几分。
“我娘”梁思雨断断续续,似乎有些不敢开口。
反正人都在这儿了,提督老爷也不逼她,静静等着。
“我娘叫江永珍。”梁思雨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却不是看提督老爷,而是看向梁大爷。
梁大爷忙别开头,他可不想被这蠢货带累给安个“串通”的罪名。
“江永珍是谁?”提督老爷看向王氏。
老爷子常年忙于军务,接触的都是与他差不多级别的人,对那些不入流的人家,自然不可能放在心上,王氏则不同,苏州城里的大小宴会她都去过,见识过的妇人也多,那一双耳朵不知道听了多少八卦,梁思雨才一提起江永珍的名字,王氏马上就想到了苏州富商江家。
不过没有把握的事,她没敢笃定,万一要不是江家,闹笑话是小,毁谤了人家才是大事,到时候闹僵了对谁都不好。
于是摇摇头,“媳妇不知。”
转而看向梁大爷。
“你们都看着我做什么?”梁大爷目光很明显地闪躲了一下,不过很快恢复正常,理直气壮地回望过来,“我要是知道,还能被人给诬陷了?”
提督老爷没吭声,再一次将目光落回梁思雨身上。
梁思雨被提督老爷的眼神吓得心肝肺都在颤,可是自己要是不顺着爹的说法走,一会儿出了这道门就得死,她抖着牙关,小声说:“我娘是广福街的江家大姑奶奶。”
那就确定是富商江家无疑了。
一听到“江家大姑奶奶”几个字,提督老爷肺都快气炸了,瞪向梁大爷,“怎么回事?”
梁大爷秉持着死磕到底的态度,一个劲地说:“爹,我哪儿知道啊!”
提督老爷忍住揍人的冲动,又问梁思雨,“既然你娘是江家大姑奶奶,那你爹就该是江家姑爷了,跟我们梁家扯上了什么干系?”
接下来,梁思雨就把梁大爷交给她的那一套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大意就是这一切全是她娘的主意,因为当初她娘在乡下的时候见过梁大爷,所以一时起心把这事儿扣在他脑袋上。
虽然显而易见这么说是把江永珍逼入绝境,不过为了保命,梁思雨也实在别无他法了,她娘那么聪明,总该会想到办法脱身的,她不一样,她只是个还未出阁的小姑娘,在生死关头,只能选择让自己活下来的方式。再则,身为母亲,不是该有随时为子女去死的觉悟吗?更何况这只是顶一下罪,结果如何,还是未知数呢!
越这么想,就越发的心安理得了,眼底甚至闪过让人胆寒的凶光,不过样子上还是要装一装。
见她“蔫头耷脑”的样子,提督老爷一拍桌子,“简直岂有此理,这个江永珍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梁大爷暗暗给他爹叫好,要的就是这效果,一旦他爹迁怒,江永珍就绝对没有好果子吃,只要江永珍遭殃,往后这件事就算大罗神仙来了也别想翻起风浪。
不过是个被夫家扫地出门的下堂弃妇而已,就不信江家能为了她自毁满门清誉。
“来人啊,给我去江家把江永珍捉来!”提督老爷直接下令。
很快就有大批训练有素的府卫去了广福街敲开江家大门。
看清楚外面这批人的衣着和脸上的表情,门房吓得站都站不稳,连滚带爬去通报。
提督府的人亲自上门,还能有什么好事?
江永敬听说以后,眉头皱了起来,“问没问他们来府上的目的?”
门房至今还在大喘气,“他们人数实在太多,小的没敢问。”
江永敬没再废话,直接亲自出去“会客”。
在他的印象中,这应该是提督府与江家的第一次交涉,但没想到阵仗会这样大。
不过后面跟着出来的几位爷也都明白,但凡没点特殊严重的事儿,提督府绝对不会与商人打交道。
“哪位是江永珍?”领头的人毫不客气地问。
“江永珍是家妹,敢问官爷有何事找她?”江永敬上前,姿态放到最低。
领头的人木着脸道:“提督老爷要见她。”
这不是商量,而是命令,江永敬要敢不从,那就是与提督府对着干,提督府虽然不是官府,不能直接拿他怎么样,但今后江家要想在苏州顺顺当当地混下去怕是有点难了。
江永敬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阴着脸让人去后院把江永珍带出来。
而江永珍才刚听到“提督老爷”四个字,马上就想到了什么,身子抖若筛糠,嘴里发疯似的大喊着“我不去,我不去”,然而这种事又岂是由得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