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展扬眸子微转,“如果九姑娘断定是他杀的话,那凶手会不会先背着孟巍到了树下,然后伪造好了他自杀的场景之后,踩着原来的脚印倒退着离开?”
秦莞看向孟巍放在地上的鞋子,那鞋子半旧不新,不知道穿了多久,表面上略有几分污渍,而鞋底,粘着厚厚的淤泥……
“那凶手是将走过来的鞋子穿在了孟巍的脚上吗?如果是这样,他倒退着往回走的时候,脚印就会不够整齐,展捕头可有发现?”
展扬摇头,“我们仔细查看过,每一个脚印都是完整的,并无其他的印子。”
秦莞眼底仍然满是沉凝,“这就无法解释了。”
话音刚落,郑白石去而复返,且一走到门口便道,“殿下,九姑娘,我已说服了孟大人了,他同意剖验孟巍父子二人的尸体了。”
燕迟面色微松,秦莞则是眼底一亮,她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忙道,“事不宜迟,现在就开始,午时之前我还要入宫给太后娘娘请脉。”
郑白石一听忙也神色紧张起来,眼下虽然时辰尚早,可剖验花费时间颇多。
燕迟上前,“需要我做什么?”
见燕迟走上前去,郑白石便和展扬站在了门口,秦莞走到停放孟津尸体的棺床边,将遮盖尸体的布一掀,道,“帮我记录便可。”
秦莞今日来是带了自己的小包裹来的,她打开包裹,里面祛晦香等物一应俱全。
点上了祛晦香,含了一颗苏合香丸,秦莞又取了两只放在屋内贡品台上的瓷碟来。
准备就绪,秦莞仍是用寒月动手,外表的伤早前已经验过,秦莞上手便切开了孟津的胸肺之地,孟津已经死了几日,虽然是正月里,到底还是生出腐败,很快,尸臭并着酸腐的腐坏味便蔓延了开来,幸而屋内几人皆是撑得住的。
“尸体的鼻腔和呼吸气管里仍然还有少量的溺液和泡沫,肺脏之内也有溺液流出,肺脏泡肿,表面有肋骨压下的痕迹,在此证明死者是被活活溺死无疑……”
很快,秦莞便切开了孟津的肚腹,这般一来,那酸腐之味更甚,而秦莞剖验的重中之重便是在此处,寒月锋利无比,几人看着孟津的肚皮被毫无阻碍的切开,顿时露出了里面红白黄相间的皮肉脏腑,郑白石抿了抿唇,到底往门口退了一步。
秦莞仔仔细细的检查着,护手套之上很快便沾满了脏污,然而看着那些脏污,她却是眉头都不皱一下,不仅如此,她小心的将那些脏污取出来放在了瓷碟之中,然后又小心翼翼的在孟津的肚腹之中挑拣着什么。
这是展扬第二次看秦莞剖验尸体,于是那奇妙的感觉又来了。
展扬做惯了捕头,虽然不会害怕死人,可他从不觉得有死人在的地方会有什么好的体验,然而眼下却是不同,秦莞面容皎若秋月,质洁如兰,即便知道她在触碰最为腐败脏污的死尸,却仍然让人觉得赏心悦目,一时间那些腐败的皮肉和刺鼻的尸臭也不觉得有什么了,展扬眯了眯眸子,秦莞到底怎么能做到这一步的?
“死者胃里有大量的溺液,溺液浑浊,不见泥沙和水草等物。”
秦莞说着,眉头顿时一皱,她验尸从来沉静自持,此番表情一变,屋内三人都发现了不妥,展扬想问,可秦莞却倾身更为专注的在死者的肚腹里找着什么似的,他便忍了住。
燕迟见状走近了一步,越发将孟津之五脏看的清清楚楚,他是属于战场的人,他的长枪无数次的刺进敌人的心脏肚腹,直接挑的敌人肠穿肚烂也不在少数,可这却是极少的几次,他眼睁睁的看一具死尸的脏腑是何种模样。
或许知道时间不多,秦莞又一番查看之后结束了此次的剖验。
虽然是隆冬,可她额头之上却是汗意一片,她一边缝合尸体的伤口一边道,“我记得孟府的内湖湖底有鹅暖石和细沙的——”
燕迟忙颔首,“靠近岸边的地方还有不少苔藓。”
秦莞手一顿,三下五除二的将孟津的肚腹缝好,郑白石看了展扬一眼,展扬忙去打水来,这边厢,秦莞又去查看了一番从孟津胃里取出来的东西,半晌眉头一皱道,“有问题,孟津不是死在湖里的。”
郑白石一愕,刚打回来水的展扬也是一愣。
郑白石道,“可是他是在湖里被发现啊,而他又是溺死。”
秦莞先是将瓷碟之中的东西清洗了几遍,几遍之后,秦莞在一团污物之中发现七八粒极其微小的颗粒,她忙将那些颗粒挑选出来放在一旁,然后才去净手。
“孟津是溺死无疑,可是人并非只会在湖里溺死,我进来的时候在院子一角看到了一只水缸,那么大的水缸,里面足可以溺死一个成年人。”
秦莞这么一说,郑白石心头一跳,转头一看,果然,这院子一角放着一个废旧的大水缸,这么说着,郑白石不由想到,许多富贵人家用大水缸养些莲花之类。
“九姑娘确定?如果他不是在湖里溺死,那是在哪里?”
秦莞净了手,捧着一个干净的白瓷碟,那瓷碟之中放着的正是他挑选出来的颗粒。
“要知道他是在哪里溺死的,便要知道这些是什么。”
秦莞说着,燕迟眸光微沉,“像植物的种子。”
白瓷碟之中放着的是针尖大小的圆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