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这日之后,谢笙除了和谢麒夫妻用餐,轻易不出房门,便是秦方徐渭来了安城,也是他们过来看谢笙的。
赶在秋闱前几日,二郎那头总算是了结了,洛城赵家几乎被连根拔起,主家和几个大势的分家不论男女老少,都被绑了进京,经由赵家这条线丢了的孩子高达数百人之多。
案情牵涉之广,内情之深震惊朝野。即便是像谢笙这样久不出门的,也听说了这事儿。
“他们那是自作孽不可活,那日他们被押送进京,扔臭鸡蛋、烂菜叶的人数不胜数,那条街被扫了好久,才算是散了味儿。”
“有那丢了孩子的苦主,当时就拿了刀上来,群情激奋之下,若不是有差役揽着,只怕那赵家家主和他家里几个小儿子连脑袋都没了。”
二郎说起来时,只当是笑话,半点没同情的意思:“听说赵鼎他兄弟,也是赵家这一代有名的才子,直接被伤了脸,他母亲当时就吓得撅了过去。”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二郎嗤笑一声,问谢笙,“其实那些差役的放水,也有我的授意,小满你可觉得我太过狠辣?”
“你可有直接表达这意思?”谢笙闻言先问了这么一句。
“当然没有,”二郎道,“我是想出气,却也不傻,可不能叫他们在被父皇下狱前真出了什么事儿,万一有人浑水摸鱼,趁机要了他们的命,可就不好了。”
“既然如此,你又如何算是狠辣?”谢笙宽慰道,“你也说了,他们是自作孽,若不是先前他们造孽太深,如何能引发这样的反弹?”
“便是那赵家没有参与这事儿的子嗣和内宅妇人,也并不算无辜,他们出身赵家,难道就真是半点都不清楚赵家究竟做的什么勾当?我看不尽然。他们既然享受了这样的荣华富贵,便该承担这一切带来的所有后果,同你无关。”
二郎闻言笑了起来:“果然还是小满你最懂我,这赵家哪里就有真正冤枉的呢。便是他们想留下嗷嗷待哺的孩子,可那些被他们祸害了的家庭,哪一个又不是没了孩子呢?”
“罢了罢了,越说我这心里就越来气,你先看,我也自己看一会儿。”
谢笙见二郎不想再说,也没再提。
“姑姑他们就没催着你回去?”谢笙复习完了一本书,才抬头,就瞧见对面头一点一点的二郎,“若是觉得乏了,便回屋里去歇着。”
二郎听见谢笙说话,立刻便醒了过来:“不妨事,就算是回去了,我也没什么事情可做。这会儿外头乱的很,我要是出门,不带上七八个人在身边,他们能给我跪一地。若不是你这里离得近,我也是不愿意来的。”
“赵家的案子闹得太大了,安城离洛城不远,赵家在本地经营多年,难免有些别人不清楚的底牌,自然要谨防赵家不顾性命反扑。”
“我看是没可能的事儿,”二郎道,“赵家也不是彻底没有根了,一些个分家还在呢。赵家本家犯下的是这样的恶事,就算他们对朱家没有争夺之心,一心想着要救他们,只怕还没动手,就要先被这天底下一人一口唾沫给淹死了。”
“何况若他们稍微长了点脑子,便应该知道,想要赵家还有东山再起的时机,就要将那些人都除族出去,不然以后别说是洛城赵家,估计只剩下罪人赵氏一脉了。”
“这世上自然是聪明人多,但是姑姑他们既然没催你回去,便也是防着他们脑子不清楚,”谢笙道,“他们是石头,你却是玉瓶,总不能叫石头碰了你这个玉瓶。”
“这话我爱听,”二郎说着又道,“我已经叫人去取了换洗衣裳,和常用的东西来,我自个儿在那边住着没意思,你总不会赶我走。”
“你都叫人去取了东西了,还能走?”谢笙故意这么说了一句,才拉了桌边铃铛,叫了捧墨进来。
“叫人把主院后边的院子收拾出来,先挂上景云院的牌匾,如今来不及现做,你们去寻个空的,叫他自个儿写一个去,”言罢,谢笙才又对二郎道,“且先住下,若有什么用不惯的,后面再慢慢挑拣就是。”
二郎对谢笙方才的话毫不在意,此时听见这些,道:“先就这样,总归离你秋闱也要不了几日了。”
朱皇后不放心二郎自个儿回京,即便身边有人护卫,到底不如谢家这么多人跟着。谢家是打定了主意等谢笙秋闱过后再回,朱皇后便写了信来,叫二郎届时再跟着一道回去。
不过这可苦了二郎,为了安危不能轻易出门,如今连回京都还得等上一段时间,谢笙成日复习功课,也不能整日陪他玩。
等到东西归置的差不多,二郎拍拍屁股回了新的景云院,谢笙也没了继续看书的心思,索性走到院子里,慢慢活动活动。
如今离着秋闱时间不远,树上的叶子染上了枯黄的色彩,角落里的枫树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绯色。墙根下,一溜儿玉簪花正吐露着如玉的色泽。
捧墨从外头进来,瞧见谢笙站在院子里,笑道:“少爷可算是出来活动了,方才前头少夫人派人来瞧了好几回了,若不是怕打扰了您,只怕都想亲自来叫你歇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