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他也没法解释为什么往楚承允的嘴里喂喂土就能救人性命……
楚承允深吸一口气,眼睛看向了刘荣,开口问道:“何人来刺杀我,你可知道?”
刘荣老实的摇摇头:“具体是谁并不知,他们是死士,招招致命,口中藏有剧毒,无论成不成他们事后都会服毒的,身上没有任何府邸的标识,也就不知道是何人所为。”
楚承允闭了闭眼睛,低声问道:“他们在刀上淬毒了,对否?”
刘荣没有隐瞒:“刀上无毒,但是他们随身带的匕首是有毒的,幸而王爷和祁二公子并没有被有毒的匕首刺伤,并未中毒,也是万幸。属下把刀带了来,已经交给了李郎中辨别。”
“何毒?”
“马钱子。”
这种毒不算常见,只是楚承允却知道这种药的另一个名字:“你该叫他牵机。”
刘荣有些茫然,可是楚承允却有了一抹笑。
他轻轻的捂着自己的胸口,声音缓缓:“牵机,便是马钱子做的毒。先是脖颈僵硬,而后便是全身痉挛,腹中剧痛,痛到身子蜷缩,头足相触,状似牵机。”
楚承允说的每个字,都很平静,很柔和,可是听在刘荣的耳朵里却觉得背脊发寒。
不仅仅是因为此毒邪祟阴狠,杀人还要折磨人,还因为楚承允说话的时候,神色冷淡,语气冰凉,这是刘荣从没瞧见过的。
寻常,楚承允都是最和善的那个,对刘荣而言,这个主子不像是个王爷,甚至不像是个贵胄,好说话,性格温和,也爱开玩笑,似乎天大的事情到他这里都算不得事情。
可现在这般冷淡的语气,是刘荣从没听过的。
楚承允则是依然笑着,弯起嘴角,深吸一口气:“他们这是想我死,想极了,想我死啊。”
这一刻,楚承允突然觉得自己之前做的事情是那么可笑,可笑至极。
牵机之毒,只有宫中才有,世代相传,从未外流,正因如此,他们才没有淬毒在刀上,省的暴露,只是淬在匕首上。
而皇宫,是他的家。
楚承允自问,他小心守护着的不过是母后的养育之恩,他苦心经营的不过是兄弟之间的手足亲情,从未对不起任何人。
他不是不知道皇家无情,可他总想着,若我躲开了,若我离开了,我无心争位,我只做自己的闲散之事,可不就能躲避开来?
谁当皇帝左右碍不到他,不就成了?
可现在,楚承允才明白,他的贤名,朝中文臣的支持,还有他一步退步步退的忍让,终究成了那些人眼中的刺,不仅要拔掉,还要烧毁,否则根本不会如意!
楚承允突然笑起来,笑得越来越大声,笑的胸口前的伤口裂开也不自知。
他真是个傻的,真是傻的。
刘荣手足无措,只能跪在地上,有些茫然的看着他。
孟氏原本在门口站着,久久不曾进去,她知道,只有让楚承允这次想清楚想明白,才能走好以后的路。
可终究,她忍不住心疼,到底是扔了水盆,推门而入,小跑过去抱住了楚承允,紧紧的拥着楚承允的头,把他拢在怀里,一遍遍的说:“相公,我知道你心里苦,可,世道如此,世道如此啊……”
楚承允的笑声渐渐歇了,他靠着孟氏,神情渐渐淡下来,双拳握得死紧。
而在隔壁房间,叶娇也听到了楚承允的笑声,她不由得疑惑道:“那位三公子真是个爽利人,活过来竟然这么值得高兴?这般笑,怕是要伤了自己个儿的。”
祁昀比她想得远些,而且他听的出这笑声里的萧索,心里便明白楚承允这可不是高兴,怕是在心里下了狠心。
至于是什么狠心,对祁昀来说并没什么关系,他也不想探听,更不会把叶娇牵扯其中。
自己不过是普通人家,小门小户的,那些神仙打架的事情碍不着他们过日子。
只是有些话该和三公子谈谈了,起码要问问叶平戎到底会何时回来,带何人回来,总要有个章程。
可那都是以后的事儿了,至于现在,还是离那位身心俱损的三公子远些的好。
打定了主意,祁昀轻声道:“娇娘,我出事,娘知道吗?”
叶娇摇摇头:“我没敢让娘知道,怕她担心,刚刚也没有把你们送去山里院子而是回来便是因为这个。”
祁昀点点头,笑着摸了摸叶娇的发丝:“娇娘做的对,是该瞒着娘的。”
正说着话,叶娇突然皱了皱眉。
祁昀不由得问道:“怎么了?”
叶娇抿了下嘴唇,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轻声道:“这里涨。”
寻常这时候都该是旭宝吃奶的时候,今儿个离了旭宝,叶娇便觉得涨得慌。
祁昀耳尖微红,忙道:“左右我现在也无大事了,手上的伤稍微遮盖一下便瞧不出,趁着天还没黑,我们回去吧。”
叶娇却在他站起来的时候拉了拉他的袖子:“那,相公帮帮我。”
帮?帮什么?
胸口涨他能怎么帮?
突然想到了个法子的祁昀耳朵红的吓人,嘴里却平静的问道:“娇娘只管说,我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