串联时,他们虽然没能跟主席握手,氛围却是感受到了。
他们借着大串联的机会到处游玩。来长江公社,无非这边的气候好,再加上离长江也近,兴许还能吃上江鱼。
当然这些都是次要的,他们主要还是为了给这些土老帽上上课,指导他们要一心向党,把对□□的忠诚,融化在血液中,铭刻在脑海里,落实在行动上。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长江公社的社员们根本一点也土,反而很积极。
“欢迎你们!我们一大早就这边等候你们的到来。快快上座,我们特地为你们准备了节目。”
领头的□□叫陈四新,是个大学生,听说还是清大的。他眯起眼睛打量着林炎城,上前拍了拍林炎城的肩膀,给他肯定,“不错,你这同志不错!”
刘福生握紧拳头。什么东西,一个大学生,居然对社长这么不尊重。
林炎城却好似不觉,笑着道,“为人民服务嘛!我之前从史县长那边听说有人要来咱们公社,心里别提多高兴了。要不是我走不开,我真想跟你们一起到首都见见主席同志?”说到这里,他眼睛亮晶晶地,“你们见到主席同志了吗?”
有人自豪地挺起胸膛,“当然见到了!他看起来非常慈祥。”
林炎城与有荣焉,“那就好。我就希望他老人家能长命百岁!”
等大家落座后,林炎城简单做了一遍自我介绍,就迫不及待地道,“他们非常想看你们表演忠字舞,听说首都那边都开始练了,你们会吗?”
有人想张嘴说,他们坐了三天两夜的火车已经累得不行。肚子也饿了。可是当他们看到林炎城那渴望的眼神,又无法把这话说出口。
刘福生闷笑。社长还真是蔫坏蔫坏的。
积极份子陈四新自然不服输,“当然会了。林社长想看,我们可以给你们表演。”
说着,他起身,把饥肠辘辘的同伴们叫起来。
公社这边的收音机早早就拿过来了。放上电池,熟悉的《大海航行靠舵手》缓缓唱起。
忠字舞的动作其实非常简单,但是这些人刚下火车,疲惫不堪,再加上还没吃东西,动作很不得要领。
舞蹈者全身心充溢着朝圣的庄严感和情绪激荡根本没有表现出来,显得软绵绵的。
群众们捂着嘴偷笑。
正在跳舞的人恼了,指着群众,不满地叱责,“笑什么?这是忠字舞,是向我们伟大的领袖m主席献上我们最忠心的爱护。”
底下的社员们不敢再笑,收起笑脸,坐直身体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小将们也觉得无趣。
陈四新刚要对林炎城发难。就听林炎城道,“这几日,为了欢迎你们到来,我也督促了底下的干部们跟着一起学习忠字舞,正好你们是从北京来的,帮我看看他们练得怎么样?标不标准?”
陈四新挺了挺胸,“行啊。你们这觉悟挺高,你们跳吧,我们会好好看给你们指导的。”
林炎城拍了拍手,刘福生带领底二十几个干部站到中间,跳了起来。
整齐划一的服装,歌曲节奏强且刚阳有力、舞者们边跳边唱,可以说是曲舞合一。底下的群众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坐着的红卫兵们脸上火辣辣的。
这些小将的年纪都不大,最大的就属陈四新,也只有二十出头,说是指导人家,可他们跳的却比不过这些乡下土老帽,一个个臊得满脸通红。对方跳得可比自己好多了,还指导什么?
但是也有脸皮厚的,比如陈四新。在他们收队回座位的时候,他装模作样地挺了挺胸,“跳得不错,如果幅度能更大一点,表情更严肃一点会更好。”
群众齐齐发出嗤的一声笑。陈四新装作没听到。
林炎城很谦虚地点头,“高见。我也觉得他们还有进步的空间。不过也不急,由你们这些专业人士指导,他们一定会再进步的。”
陈四新点头说好。
林炎城又继续道,“我还想让你们帮忙指导红宝书。你也知道我们乡下人没什么能力,就像我,一天学都没上过,知识有限。话会说,但是意思却不懂。他们想请教你们关于红宝书里的内容。”
陈四新这回不敢说大话了,本能拒绝了,“可是红宝书一共270页,我们恐怕没有那么多时间指导他们。”
林炎城有些失望。
刘福生从旁边插了一句嘴,谦虚中透着几分骄傲,“社长,不瞒你说,上次我听你说要让新来的小将们帮忙指点红宝书,我就吩咐大家回去好好学习了。我觉得咱们公社的干部们可以跟他们切磋,不需要他们的指点。”
林炎城故作惊讶地张了张嘴,低眉训斥道,“你瞎说什么,你们有几斤几两,我还不知道嘛。人家是从北京来的,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子居然想挑战他们?”
刘福生不服气道,“咱们看着同样的书,都是识字的,难道他们北京来的就了不起吗?忠字舞跳成那样,丢死人了!”
这两人在这边一唱一和,声音没有刻意压低。
□□们都听到了。
陈四新热气上涌,“你们真能耐,行啊,那咱们比一比。看谁更厉害!”
林炎城插在中间,当和事老。他一边训斥刘福生,“不好吧。怎么说人家也是客人,咱们怎么能这么对客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