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因坦看向客人们,询问他们的意思。
胡特正被香茶迷住,见彭因坦询问,便说让我们先尝一尝这茶。
彭因坦原以为可以直接上菜了,没想到遇到喜欢中国茶的欧洲人,于是笑着对小虎说,可以先上点心和冷盘的,热菜稍后再上。
小虎答应着就出去了。过了不一会儿,他又进来,仔细地把点心和冷盘放上桌。
彭因坦本来是不太喜欢甜食的。看到送上来一碟子蜜汁山药,样子普通,没有多余装点,平平无奇的,正觉得说不定味道也普通,康一山就说:“哎哟,这个好吃。”
彭因坦笑着说:“你吃什么不好吃啊。”
康一山就作势要把转盘给按住,说:“你再胡说,下面上的菜都不准你吃。”
他们聊天都用英文,德国人吃着蜜汁山药也夸味道不错,连还在端盘上桌的小虎也莞尔。彭因坦拿长匙试了点,还真是入口绵甜……他在在座几位的笑声里又尝了一匙,另外几样点心和凉菜他都只是浅尝辄止。
虽然不知道后面的菜都会是什么,他还是应该有所期待的。
他们席间聊着天,康一山问道这两天就没见到巩义方,是不是又出差了。
“去香港看他父亲了。他不是每个月都过去嘛。本来说是看望下就回来的。这次老爷子身体情况特别不好,就没能立即回来。晓芃这个周末也要过去。”彭因坦说。
巩义方家里现在的情况他也并不是了解的很透彻,但知道他父亲卧床多年,而且近一两年是恶化的很快。巩家对义方父亲巩高仁的病情讳莫如深,就像外界对于从前商界跺跺脚都能引起小地震的巩高仁大名都甚少直接提及一样,义方本人也极少谈起。他就不便多问。
“那看这样子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呀。”康一山说着笑笑,“他在这边的几个项目太出名了,很有信誉。前两天有人要我牵线,想认识他一下,也不知道能不能成。等他回来吧。”
彭因坦正和康一山聊着,电话进来,他一看正是巩义方的,就道了个歉接起来往房外走去,跟康一山示意他照顾德国人,自己一会儿儿就回来的。
他出来随手将门掩好,看到小虎在门边候着,他略一点头,往旁边小阳台方向走去。他推门出来,听到巩义方在电话里嗓音低沉,先问他是不是家里的事都顺利。
巩义方沉默片刻说都顺利,不用担心。但是语气还是那样,情绪显然不高。
彭因坦听着,疑心巩义方是喝酒了。不过他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巩义方可不是个随便就碰酒的人,况且他还在家里。巩家的家教还是很严的。
他问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
巩义方又沉默片刻,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开口,就说:“帮我拦一下晓芃,让她就先别过来了。等我父亲身体好转一点再来也可以。她过来也是见不到人,就是辛苦一趟还要干着急。”
“晓芃去一趟也是应该的。”彭因坦说。
巩义方还是说:“我劝她不听。你试试吧。”
彭因坦听他这么说,明白其中必有难言之隐,就说:“我和她说说试试。晓芃觉得该过去的话,那也是她的心意。”
“我知道。我就是不想她辛苦一趟还白跑。”巩义方的声音听着有点疲惫。
彭因坦也经历过在医院里彻夜未眠的时候,知道这里面的辛劳,就说要是没别的事儿,你就去休息会儿吧,我这也陪着客人呢。
巩义方就说好。
彭因坦站在小阳台上,挂电话的工夫,听到车响。他起初没在意,就要转身进去,忽然就觉得不对劲儿,他站下,从这里往大门口处看去——这是个在侧边的小阳台,视野不算好,不过看大门处也能看到一大半。因为呼啦啦进来的人不少,彭因坦就不能不留意他们是干什么的,尤其看到他们穿的都是制服。
他有一点点近视,又在夜色中,只看到大门外停的车子上印着的字,白底蓝色,被人影挡着,看不到……他心想要不是这些人穿着的是制服,他要怀疑来的车是法院的了——这也不是没可能。索锁这女人穷成这样,说不准也欠着法院的债,要查封这锁房子呢。
他其实是有点儿幸灾乐祸的玩笑心理,当然并不至于真的这么想,所以当他看清楚来人制服上的徽章,立即开门进去,看到小虎就问:“小虎,你老板有营业执照吗”?
小虎愣了一下,没回答。
彭因坦立刻明白过来,说:“那你快去把前门反锁上,有人来查了。”
他随手关了这道门。
小虎闻言虽然吓了一跳,但是看彭因坦镇定的神色,也反应很快,急忙就去锁了门。边跑边问:“是不是工商税务?”
他们两人默契地都压低了声音。
彭因坦说了声是,马上往后门走,把后门已锁,他过来敲了敲厨房门,对在里头忙着的索锁说:“把衣服脱了。”
正文 第二章 田螺姑娘 (二十六)
索锁抬头瞪了他一眼,顺手抄起把菜刀来,对着旁边砧板上的牛肉碎剁了两刀,说:“滚你的蛋去。”
彭因坦说:“让你脱你就脱,这不是废话的时候。”
他说着已经走进厨房来。
“没头没脑的胡说什么?出去!”索锁擎着刀,刀刃朝着彭因坦,瞪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