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时在师父家就听过这些东西,我措词之后简单明了的表述:“诗史研究之上,各家都对两者有不同的见解,但是,唐诗胜在情韵,宋词胜在意理,这件事大致上已经得到共识。两者最大的不同,还是在于时代所形成的风气以及生活状态,环境造诗,也就是说环境会形成重要的风貌特征,唐诗、宋词两者无非是唐人,宋人,以笔墨的状态将丰富的生活体验化作精神产物,达到的一种文学之美。举例来说好了,杜甫生于盛世,亡于末世,他的诗因为一个朝代的衰败,繁盛生出截然不同的风骨。各类诗词也都具有分类,像是将军边塞诗,亡国残破诗,山水田园诗,都是环境造就。所以,不同点在于历史背景和文化长河。”
老太太吊着眼角继续问:“那相同点呢?”
“不同点也就是相同点。”我简单的回答:“或者加一条,流传于世的诗词大部分都带着不可疏解的悲伤感,朱光潜先生曾经说过中国人有一种‘悲剧’美。中国人生来会对悲剧产生心动和共情感,名诗佳句背后都是诗人郁郁不得志。师门长辈和我说过,都说诗人落笔成锦缎,得仙人淬炼,其实只是际遇不平,抱怨声起。这也是相同点。”
“你很有自己的见解,师门长辈也教的很好。就是学的太杂容易出问题。”老太太侧过视线有些不耐,随后摆手叫我坐下,然后依旧语调严厉:“上课不要打瞌睡。你开学以来光我的课就睡了七堂。”
班上一阵哄笑。
我面无表情的翻动了语文书,然后低下眼睛,继续瞌睡。
有什么办法,都是周公总是想着我。
下课时肖谷也趴在桌子上:“我还以为你会答不出来呢,吓得我汗都出来了。”
“不会。”
“你理科好,文科也很深啊,你怎么会知道那些事情?老太太明显的在为难你,想给你难堪。”
“我知道。”实在是不想再说话。
为什么会知道这些?因为学书画对历朝历代的历史要有认识,那些诗文词牌,我不知道抄过多少遍,为了了解意思,大部分诗人的生平际遇我都能背出来,都是年少的功底。
我找程青梅请假了课间操,趴在坐座位上独占了十分钟的清净。
之后是两节数学课,班主任拿来考试的卷子都是我劳心劳力出的,因为已经提前写过,我就不用再考,他捧着电脑凑到我桌子前,把肖谷赶到别的座位上,然后扔了一打手稿和试卷:“来来,你带那个小平板了吧,你帮我成绩统计出来,我来把手稿的字打上去。这样也能给你减轻一点负担。”
“我没打过字。扫描仪自动就能识别……”
他僵住了。
“老师,跟上这个时代吧。”算是苦口婆心的劝解了。
他白了我一眼:“你没事干在家里摆那么多机器干什么?”
“老师你没事干不知道往家里买点机器吗?”
……
……
……
“我不跟你讲了,快点帮我把成绩登记起来。按照排名排好啊。”
“你是老师我是老师?”
“你是学习委员,别给我犯懒,你一个小屁孩怎么成天懒懒散散的,真是没骨头。”
“这是六班的卷子,我是六班的学习委员吗?”
“你弄不弄。”
“老师,你是不是不会用excel啊。”我挑衅的问他。
他如同被戳到脊梁一般立刻跳起来:“我怎么可能不会用呢。”
“那你自己弄。”
“老师忙。”
“忙什么?”
他确实没什么好忙的,看到他一副不知道该怎么办的蠢样,我心里已经舒服了,然后摊开卷子开始一张张的记录誊抄。
然后找他要来u盘将文件考进去。
“你这个小平板还有usb接口?”
“用转换器就行了。”
他明显不明白我在说什么,还是依旧装出大明白的样子:“对对,对,还有转换器呢。”
郑万航和许文静的笑声从身后隐隐响起。
我把他的手稿里,然后趴在桌子上继续会周公。
“喂,郑雨歇。”穆老师不安分的戳了我一下。
“嗯。”我坐起身。
他抱着茶杯,眺望着远方,一副失业青年的颓废感。
“你别睡觉啊,咱们聊聊啊。”
“……”
“听说你帮着毕老师弄了那个古典乐团啊,你是不是也参加?”
我摇头:“我不参加。”
“那你干什么帮她?”
“你也没给我钱,我不是也帮你弄卷子嘛。”
他被我的话弄得一窒,然后面上的颜色变了两变,一副大人不和小孩子计较的无奈感,转了话题:“我听高三的陈老师说你去柳予安的演奏会上拉琴了?”
“他是我师父,他叫我去我没有不去的道理。”
“你以后打算考音乐学院?成为柳予安那样的人?”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