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雨兄,可以跟我说说你的心事吗?”云西也靠在了围栏上,向外放空视线,声音平缓而温柔,“也许,说出来,会好很多。”
他的头更低了,埋在了自己的臂弯里,“其实我不仅是个懦夫,还是个没有人伦仁义的无耻之徒。”
“可是,潆儿姐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哪,”云西星眸微眯,“能看着她,喜欢她,就绝对是一件美好的事情。”
“小时候,我最喜欢的人就是义兄和潆儿姐。后来这两个,我自己最重要,最喜爱的人,顺理成章的走在了一起。说实话,我真的很高兴。”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还在轻轻的颤抖。
“当时我只是想,自己最喜欢的女子成了嫂嫂,也没事,我在旁边静静的看着就好,我要把她长久的埋在心里,不再放进任何一个女子,就只放着她就好。”
“所以,”云西的声音低低的,充满了不忍的同情,“三雨兄年近而立,却始终没有娶妻的心思,对吗?”
他苦涩一笑,“我觉得,这辈子,我都不会再找到一个比潆儿姐还要好的女子了。与其伤人伤己,不如就这样站在潆儿姐身边。当然,义兄也是我最尊重的人,即便他就生生死在我眼前,肠子留了一地,我也无法当他真的死去了,真的回不来了。”
他的手,慢慢抓在了自己的头发上,声音已有些哽咽,“听到兄长的死讯,潆儿姐对义兄的心却越发坚定了。我知道,她面上虽然坚强,但心里仍念念不忘。自己连提及自己感情的胆子都没有,只好偷偷守在暗处。”
云西的下巴抵在了自己的手臂上,默默闭上眼睛。
这样孤寂,不能原谅自己的时候,她也曾有过。
前世一幕幕不堪的情景再度出现在眼前,钝刀子一般,凌迟着她的肉。
她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听碎了。
“一个大男人,糙汉子,陷在旧日之情里不能自醒。书吏,你说我是不是世界上最窝囊,最胆小最没用的人?”
云西在袖子上偷偷抹去泪,抬眸笑着摇摇头,“不,三雨兄,你一点也不胆小,不可耻。相反,你是个最善良,最心软,最重恩义的人。你还报这个世界一切,只是独独忘记了还报自己。”
他的头依旧深深的埋在臂弯里,没有一点动静。
“纵使你再不舍,再爱慕,心爱之人与最敬爱的兄长在一起,你也不会横加阻拦,你宁愿自己受苦,也不愿自己爱的人们有一丝为难呢,你真的是个好人。”
殷三雨恍然抬起头,自嘲的笑了笑,脸上却有泪,琉璃一般滑落,“说我温柔的,云书吏,你还是第一个呢。”
“三雨兄。”云西忽然唤他。
“嗯?”
“其实,也许你误会了。”
“误会什么?”
“你对潆儿姐的感情····”云西轻声道。
“你也觉得我对潆儿姐的非分之想很无耻,很可笑吧?”殷三雨的声音似淬了浓浓的中药,苦涩难当。
云西坚定的摇了摇头,沉声说道:“这么多年,你始终认为自己对潆儿姐的感情是男女之情,但也许,是亲情更多一些哪···”
殷三雨依旧没有说话,云西看着寂寥的夜色中,他一抹孤单的身影,独处于深邃的夜空下,心越发的柔软。
“三雨兄自小失怙,孤苦无依,有潆儿姐这样既温柔又美丽的姐姐来关心你,爱护你,你便以为她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子,也是唯一的女子。对于潆儿姐与姐夫的婚事,你更多的是向往,而非艳羡。这只能证明一件事,你对潆儿姐,不是男女之爱。真正的男女之爱,不止会如此,你应该会嫉妒,应该会不顾一切的想要看到她,想要得到她全部目光。”
殷三雨一滞,嘴唇微颤了一下。痴痴凝视她,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半个字都吐不出。
“所以,三雨兄,解开心里的这个结吧。韶华易逝,这样好的年华,这样好的三雨兄,值得一段美好的感情。日后再有好女子,莫要错过了!”云西望着他,甜甜一笑。
殷三雨的视线越来越空,仿佛已经越过了云西,看到了遥远的过去。只是刚毅的脸庞,早已泪流满面。
云西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幅度很轻,手心很暖。
如水夜色里,
有人在失声痛哭,
有人在静静相陪。
高远的夜空之中,所有星星都凝止了一般的冻结在了天上,只有有一颗流星,飞逝而过,只留下了一道晶亮弧线,熠熠闪烁。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离开了小楼。依然没有走小桥,仍然是跨越围栏,在冰面上小心翼翼的走。经过之间的尝试,殷三雨脚下已经很稳妥,甚至能够呲溜一声,滑过冰面。
云西不自量力的也想尝试,却一下就坐在了冰面的上。
她揉着被摔成八瓣的巨疼臀部,眼中都迸出泪来,却算是强忍着,没发出半点声音。
殷三雨一个回身,又滑了回来。他微笑着伸出手,要将她拽起来。
云西刚要拽住他的手,一眼却看到浩瀚的夜空,恍然间,怔怔有些痴迷。
殷三雨也生了好奇之心,也跟着仰头看着天,笑着问道:“在看什么?”
云西满眼迷醉,感慨般的说道:“尽管有阴影丛生,尽管也有黑暗绰绰。但这个天地间,真是干净啊!”
殷三雨望着高悬的月亮,也陷入了沉思,索性坐到冰面上,仰头缓缓沉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