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西见殷三雨望着云南,一脸别有深意的轻佻坏笑,不禁弯眸一笑,故意刁难道:“殷捕头,你既然都能猜出不简单了,难道就不能猜出为何不简单么?”
看着云西灿如云锦的明亮笑容,殷三雨不觉老脸一红,赶紧转移了视线,向着云南顿了一下,“要考量的方面太多,说实话,对典吏的脾气作风,三雨也还不是很了解,这会儿,实在是猜不出典吏的具体考虑。”
因着这是在杨府,虽然此时杨府已经算是乱了套了,但毕竟在别人的地盘上,为防着隔墙有耳,云西也就没有过多调笑。转而与殷三雨一起面向云南,等着他,最终的答案。
云南却没有回答,只是微微侧了头,视线一下放出老远。
门前帘子因众人出去的急,已被高高撩起了一半。透过那方寸空间,可望得见院外往来匆匆的各色仆人。
云南水晶般莹亮的眸子细细眯起,望着外面假山前葱绿的盆景,喃喃说道:“如果确是当地百姓流民们抢掠了财宝,就即刻张贴告示。”
“告示怎么写呢?”云西盯了一句。
“全数返还者,奖励宝物变现数额十分之一的现银,并免除一切抢掠之罪;
不返者全部锁拿归案,所抢数额依次定罪。
左右有知抢掠者,举报后,官府一旦依言顺利追到赃物,其等额奖励全部归举报人,被举报者罪加二等处罚。”
殷三雨认真听着,不时点头称是。
云西却觉得有些意外。
当然,云南的这个方法,对于追回赃银,不仅绝对百分百有效,更可以说是三方得利。
一方面:老百姓即便抢了那些财宝,贸然去当铺珠宝行去兑现,也多半会被老板当做赃物报官,最后落得个人财两空的局面。
即便侥幸没有被抓起来,杨家大规模丢失财宝的消息肯定会疯传出去。
那些赃物的身份,兑换老板们也会一望既知。届时以赃物为要挟,狠狠压价,什么都不懂的平头百姓估计连十分之一的现银都兑不出来。
所以,百姓们平白去了抢劫的罪过,还能得到为数不少的赏银,绝对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第二个方面:收缴上来的金银财宝,势必是由县衙刑房、户房、兵房、捕班协同运作。
而这四个部门,无一个是杨氏亲信。
届时,秉承着雁过拔毛的不二价宗旨,胡氏三房与作为知县亲信的刑房势必都会得到不少好处费。
这就既为他们刑房日后活动挣了公款费用,又借杨家的花献佛,替他们两个,人生不熟的小吏结交了人脉。
第三个方面;对于杨家来说,那些金银财宝本来就全部丢失了的。
即便高压搜罗,能抢回来的也不会超过一半。而按照云南的方法操作,既在最大程度上减损了损失,又能避免进一步屠戮百姓,留下恶名。
毕竟杨家也不是天生就丧心病狂的杀人恶魔。
他们会草菅人命,只是因为背后有利益驱使。没利益还会广泛留下恶名,更会给未来的升迁之路埋下隐患的时候,他们绝不会没事吃饱了撑的,去当什么杀人恶魔。
但是,即便是有这三种利好,云西还是隐隐觉得,云南的用意绝不仅此,他还有更深一层的谋划吗?”
听完云南的全部安排,殷三雨不禁抚掌大笑,“妙哉!真是妙啊!云典吏这几条计策相辅相成,收尾相接,堪称滴水不漏!”
云西知道,殷三雨也听明白了这条命令背后的三重含义。
云南视线转到殷三雨脸上,浓黑色的剑眉眉梢微挑,勾出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南所说之计,殷兄执行起来,可要一字不落呢。殷兄可全记得清楚了?不然容南为殷兄抄写两张,省得一路奔波,容易忘。”
这话说得云西与殷三雨都是一愣。
云南称呼殷三雨,从来都是称以职位——殷捕头,这回不仅亲昵的自称为“南”,更是称殷三雨为“殷兄”。
显然,他话里有话,只是不便明说。
云西飞快的给殷三雨甩了个眼色,殷三雨立刻心领神会的笑了两声,点头说道:“哎呀,还是云典吏想得周全,我正缺这个呢!”
云南笑笑不语,返身走到屋中一张书案前。案上放着现成的笔墨纸砚,连墨都是砚好的。
他提起笔,在砚台里蘸了两蘸,滤了多余的墨,笔走龙蛇一般,在纸上写画起来。
殷三雨没有跟上去,反而向门口走去。他拽住门帘,眼神往外一瞟,脸上立时现出笑来,泰然自若的打了招呼,“这位兄弟,门口这么冷,进来坐一坐呗。”
却听门外人恭敬回道:“小的谢过大人心疼,小的是专一在门口听吩咐的,不敢坏了规矩,您有事随时吩咐就行。”
云西不觉挑了挑眉。
果然,在敌人的地盘上绝不能掉以轻心,心思要时刻保持汉奸特务一般的缜密!
啊呸!她赶紧在心里啐了一声!
毛线的汉奸特务!她现在的身份可是光明正大的公职人员!
最最最正派的伟光正人物设定!岂是汉奸特务能望着项背的?
她一面在心里洗着嘴,一面走向云南。
她很想看看,云南究竟有什么不能言明的话,要写给殷三雨。不料走到近前时,云南已经写完,搁下笔,双手拈起纸张两断,展纸一吹,随后反手几折,就将书信叠了起来。
这时殷三雨也走到了近前。
云南随手将信递给云西,云西转手就递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