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从杨拓右侧下位,站起一个身着典吏官服,长相端庄的青年男子,身量很高,却很瘦削。
虽然他也被云南的话题吸引,被吊起了胃口,但是看到仆役踩着小碎步,端上杨拓专用的餐具,依然很适时的站起身,伸手接过银制餐盘,动作熟练的将餐具一一摆在杨拓桌前。
云西的余光将这番情景尽收眼底。
同在衙门当差,即便身份有高低,也不至于如此贴身细致,比仆役更甚。看来这位必然是杨拓的心腹之一了。
云西也注意到,杨拓右侧桌一排人等,言谈话语间,对他都含着一种迷之敬畏。
左侧桌则不然,反倒是胡珂讲话时,神情一个比一个恭敬,全然不像右侧桌表现出的不耐。
而胡知权也坐在左侧。
由此,云西推出滕县至少有三股势力。
一方是知县符生良,来自外乡,势单力孤,没有根基。
另外两派的实力,目前虽然还看不出深浅,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典史杨洲一派多是青年才俊,且都相貌不俗。
就比如这个杨拓,又比如为他布置餐具的青年典吏,就连杨洲本人长得都十分周正气派,自带一种官老爷的威严。
而县丞胡珂一派就有点可怜了,胡珂已是垂垂老矣,胡知权又是一个矮胖的笑面虎。
放眼看去,右侧食客的整体颜值都碾轧完胜左侧。
这样看来,唯独貌似也属于胡派的那个殷三雨长得还算不错。
其实凭良心讲,殷三雨若是在,应是这群僚中最出众的一枚帅哥了,仅比云南与美人知县逊色些许,可惜他不珍惜,偏偏叫一副无赖样坏了长相。
前世正流行整容式演技,毁容式演技的说法,如果说流氓也是一种演技,殷三雨无疑属于投胎型。
他的行为生生的让他脱离了那副俊逸的皮囊,成为了一个云西看到就觉得讨厌的死流氓!
就像古天乐在《门徒》中饰演的毒贩一样,再绝世的美颜,都栽在流氓的人设上了。
想到这里,云西不禁好奇起来,殷三雨那厮竟然没在这个宴席上出现,按照级别,不该少了他才对啊?
难道是被她戳坏了眼睛,走到一半掉坑里了?
想到殷三雨啊地一声,就惨趴在一个幽深黑暗的洞底。
云西不禁要笑出声了。
却听得杨拓慵懒的声音再度响起。
“只一枚铜钱?”
云南眸底幽幽波光闪现,他高深莫测的说道:“就是一枚铜钱!”
“一个铜板,有甚的玩法?猜枚耍钱都不够数!云典吏的游戏未免太小气了吧!还是找些毛儿都没长齐的黄口小儿去猜正反面吧!”坐在小六身旁的一个面脸横肉的粗壮男子,筷子夹着一块肥嫩的红烧肉,满口糙话,嫌弃的笑骂道。
众人哄然大笑。
啧啧啧!
云西看着油滑浓郁的酱红色肉汁从他筷尖缓缓滑落,暗下摇头。
她再一次确认了胡派长相不如杨派的论断。
比如这一位,那副尊容实在入不了目,她只扫了一眼,就后悔不迭的将视线转回到烧肉上。
云南却不恼,他举着那一枚铜钱,幽幽的环视着众人,不惧挑战的轻笑道:“一枚钱,说大也大,说小却也很小。人的心大,便能看出大来;人心小,看它也小。”
啪地一声!横肉男将筷子猛地拍在桌上,带着皮的红烧肉块兀自在桌上弹起,他蹭地一下站起身,脸上横肉一条条的震颤,“你骂谁心眼小呢!”
屋中顿时又是一片紧张,小六也脸色铁青的看着云南云西,眼神里满是忧惧担心,侧过脸,表情夸张的打着哑语,似乎在说这家伙不好惹,你两快别找事了。
为杨拓布菜的清瘦典吏正用象牙银箸夹着一粒黄澄澄,滴溜圆的大栗子。横肉男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洁白光滑的象牙筷微微一颤,饱满的栗子也跟着抖了两抖,悬悬掉落。
他一脸不悦,斜瞟了横肉男一眼,冷冷道:“酒席玩笑而已,胡勐你又生得哪门子闲气?坐下,好生吃酒。”
胡勐鼓着腮帮子憋红了脸,回头看看了杨拓慵懒却有几分阴鸷的笑容,似终不敢在他面前太过放肆,终于气哼哼坐下,临了还恶狠狠的瞪了云南一眼。
清瘦男子这才稳稳的将栗子放入杨拓的银碗中。
那么光滑的象牙筷,那么饱满圆乎的黄栗子,他夹着竟然一点也不滑脱,看似简单,实则非常考验手法,其间技巧令云西也不禁咋舌。
不过,更令她咋舌的是云南的智商。
她知道,他也如她一般,早已看出桌上两派暗中不合。
他已经引起了文雅一些的杨派的注意,面对嚣张的胡派,适时挖苦一下,既快了杨派人心,一旦横肉男恼怒,又能激起杨派下意识的弹压心理。
可谓是双保险。
而且胡勐坐在下首,只比小六强一点,有教谕坐镇,杨派应该不会允许一个胡派小兵放肆。
叮当地一下,云南将那枚铜钱随手丢入自己瓷白的酒杯中,昂首自信笑道:“一枚铜钱的玩法,是大是小,只看各位君子的生财之道。”
这话说得云里雾里,众人一时又被吸引了注意力,连云西都越发的好奇起来。
云南看着人们的反应,越发沉稳,他缓缓说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人人都有自己的道理。这个游戏,便是要人各说一种用一枚铜钱获利的方法,但凡有人获利有大于云南的,今日的酒,云南自当三倍奉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