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讳莫如深地死死盯住哥舒似情,好像这毒是他下的, 又好像他说了个并不好笑的笑话。
在场人中,只有他最擅用毒。
他若要毒人,还会等到现在?这群人脑袋进水了。
哥舒似情并不解释, 连嘲讽都懒于表现, 只对周梨道:“下毒的人就在这里,小心。”
一片哗然,所有人震惊不已, 酒意醒了大半,软软摊倒在桌上的柳长烟猛地从椅子里站起来。
柳明轩道:“哥舒公子,还请实言相告,究竟是怎么回事?”
有人开口:“中毒?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哥舒似情冷笑:“你若很想有感觉, 不妨就运一下功。”
“不可运功!”周梨忽然厉喝,她一只手撑着桌面,眉心有汗, “运功便会毒发,不要运功……”
她尚未说完, 江重雪已将她摇晃的身体抱住。
哥舒似情走到周梨身边,稍一探脉, 知她是毒发了。
他目光看向地上的碎片。
方才他使了三分内力击中酒坛,周梨能捧住不落,说明她运了功。
这是周梨的下意识举动, 危险来临,自然是以内功相抗。
他原想阻止她喝下毒酒,不想却令她第一个毒发。
哥舒似情先取出一颗药丸给她喂下,然后信手将药瓶甩给柳明轩,看也不向他看,吃或不吃,都随他们。
那瓶子细小,只有十颗不到的药丸,根本不够分给所有人。
而且哥舒似情知道,他的药解不了这毒,只能暂时抵御一下毒性。
这毒并非普通的毒,看来是江湖上的制毒高手炼制而成。
柳明轩自己不吃,先让弟子把药丸分给宾客。
一群人蜂拥而上地抢夺,没抢到的满脸暗沉。
柳明轩正想先去打探一下虚实,人只走了两步,便让哥舒似情止住:“我劝柳门主不要轻举妄动,小心门一开,便身首异处。”
这话吓得了别人,吓不住柳明轩。
柳明轩边走边道:“那就让他试试。”
柳长烟叫了声爹,疾步跟上,父子两并肩同去。
天玄门的大门霍然洞开,身后数十把刀剑紧张出鞘。
林中寂静无声,天上悬着明月,树木的投影在地上摇晃,树叶发出声浪。
门楣上挂的两盏红底喜字的灯笼亮澄澄的,火光中,的确有起伏的人影不断地向这里靠近,看样子,人还不少,有二十多个。
柳明轩目光聚变,是梅影么。
他向前走了一步,脚底踩到了什么,低头看时,脸都歪曲了。
柳明轩脚下所踩,不是其他,正是天玄门的匾额。
这匾额就是脸面,现在它却被人劈成了两截。
柳明轩绕是再不看重身外之物的性子,也不由怒气横生。
他举起两块断木旋身而起,把匾额放回了原位,扬声道:“什么人闯我天玄门,快现身一见!”
他说完没多久,那二十多道人影转眼就到了他面前。
柳明轩原以为是梅影,但等那些人走过来时,却没让他显出惧色,而是怔了怔,凝住了眉头。
这些人里,他千算万算,也没想到会看到的是那两张面孔,惊讶道:“陆贤侄?”
陆蕴陆藉就站在那些人里为首的位置,所以柳明轩一眼就看到了他们两。
至于身边的那些,或高或瘦,或矮或胖,衣色各不相同,手里皆握兵器,脸都是陌生的脸,但每张脸上都带着阴沉的表情,个个都一副要让这喜事办不下去的架势。
柳明轩看他们来者不善,遂先向陆家兄弟问道:“陆贤侄,你们这是做什么?”
陆蕴手里握了把剑,腰上悬了张弓,一派让人吃不消的傲气。
灯笼打亮了殷红的一圈光影,他保养得白皙稚嫩的一张脸映照在灯下,哼笑道:“今天是天玄门的大喜之日,我们当然是来喝杯喜酒啊。没想到天玄门这么小气,请帖也不发给我青城派,那我们只好不请自来,讨杯喜酒喝。”
柳明轩道:“两位贤侄要喝喜酒,我自然欢迎,那就请两位贤侄进门,我们好好喝一杯。”
他只请陆蕴和陆藉,要把其他人关在门外,这意思已经很明显。
陆蕴笑道:“你们看,我都说天玄门小气了,只请我们喝,不请我们的朋友喝,难道天玄门只多出了两只杯子不成。”
陆藉暗自皱了下眉头,到现在为止他还未说过话,此刻却想拍陆蕴一脑门。
这小子真不会说话,什么朋友,怎么能把这些人说成是青城派的朋友。
他怕陆蕴再说错,只好截住陆蕴的话头:“柳掌门,喝喜酒是后事,待把前事了一了,我们再慢慢把酒言欢不迟。”
柳长烟忍不住了:“今日是我天玄门大喜之日,这就是今日的正事,并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后事前事。”
“你没有,这些武林同道们却有,”陆藉飘了身边的人一眼,又看向天玄门的一众人等,没有找到要找的人,冷冷地问:“碧水宫陈妖何在,还请天玄门把她交出来,这里的武林同道有许多事情要与她了一了。”
周梨看向哥舒似情,哥舒似情本来只是抱着看戏的态度,现在知道了这些人是冲着陈妖而来,眼神变了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