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扫郁闷的心情,哼着小调坐了回去。
重新研墨,她照着朱信之的这一副画提笔,一点点的勾勒上色,神色格外严肃认真。这一画,竟画了大半个时辰,等她腰酸背痛手抽筋的停下来时,才发现屋子里的熏香都燃尽了,外面格外安静,日头慢慢上来。
“还没回来呀!”裴谢堂小心的吹干自己的墨宝,对此十分满意。
她生在武将世家,一生所学的才艺着实不多,爹没把她当成女孩儿来培养,自然不用将琴棋书画学全了。但因从前美姨很喜欢画画,她闲暇时,美姨每每兴致勃勃的想要教她,她不好拂了美姨的好意,便也跟着学了一段日子。
美姨是琴棋书画的个中好手,古筝弹得很好,舞蹈亦是无人能出其右,书法是一手娟秀的小楷,唯有作画的风格大开大合,对裴谢堂的脾气,故而也学的最为认真。
只是,因战事频繁,学是学了,却很少认真的作画。
将画放好,她伸了个懒腰,回头望着方才翻找过的几个柜子,眼珠子一转,拉开其中一个抽屉,取出了一方小小的印鉴来。
这是朱信之的印鉴,不是官印“淮安王”,而是“朱信之”。
她像偷了小鱼干的猫儿,兴致勃勃的在白纸上印下了他的印鉴。之后,再将印鉴放回原位。
眼睛飞快的一瞥,才发现装着印鉴的盒子下面,还压着一封谍报。裴谢堂没拿出来,就在原地轻轻翻开,快速的读了这一封军报。
这一趟,总算没白来!
如今成了谢家的三小姐,很多军机大事她便不能得知,高行止想方设法的打听,但第一线的资料总是不能得到。寒铜军倾注了父亲一生的心血,倾尽了她六年的心力,即使已经死了,她仍旧是挂心西北,挂心这边防。
尤其是这次在东陆国都遇到拓跋锦,就让她一直悬心,生怕西北出了一点意外,会将寒铜军毁于一旦。
还好,纪迎初终究是个靠得住的,他性子沉稳谨慎,眼下倒还没给拓跋锦留下什么空子,西北暂时没什么大碍。
小心的将军报合上,将印鉴的盒子放了回去,裴谢堂总算是舒了口气。
忽然,她的目光猛地一缩,手不由自主的伸向了印鉴旁边的一个黑色盒子。盒子没什么特色,只盒盖上镶嵌了一颗夜明珠,看起来才显得质地不凡。她轻轻拿了出来,掀了掀盖子,却发现这盒子竟然是一个机巧盒子。
里面装的什么东西,这般要紧?
裴谢堂蹙起眉头,心中猫抓一般的好奇,直觉就想动。
正研究着,就听见门口传来了脚步声,朱信之的声音恰在这时响了起来:“好啦,都下去办,办好了再来回禀。”
“是。”是长天跟着他,不多时,脚步就走开了。
裴谢堂立即将东西放了回去,关好抽屉,若无其事的坐下,认真的提起笔继续写写画画。
朱信之一推门,就被一屋子的狼藉吓了一跳:“怎么回事?”
“呀,你回来了!”裴谢堂丢开狼毫笔,兴奋的过来,将手中的画骄傲又得意的展开:“快看,这是我送你的礼物!好不好看?”
就她这不学无术的样子,能画出什么好东西?
朱信之不以为意的低头,去看她展开的画卷。
洁白的宣纸上,夭夭桃花盛开,初春的气息扑面而来。绿草如茵,地外逼真。桃花树下,一双人影并肩而立,十指紧扣,仿佛密不可分。两人都是背影,长发随风飘动,衣袂缠.绵,让人遥想两人的正面该是怎样的风姿。
朱信之一惊:“你画的?”
“不是我还能是谁?”裴谢堂笑着讨要夸奖:“你还没回答我,画的好不好呢。”
“很不错。”朱信之由衷的赞赏:“运笔的手法虽然一般,但难得的是人物的神韵把握得很好。要是画的正脸,又让人少了几分猜想。”
“送你了!”她大大方方的递了过去。
朱信之笑着接了过去,看了一眼,卷起来放在书桌上,见她一手一脸都是墨,不由好笑:“你过来。”
裴谢堂紧走几步上前。
他掏出手绢,走到门口沾了些水,便用手绢给裴谢堂细细的擦拭脸庞:“看来做这么一幅画,就用掉了你所有的力气和精神了。看你这脸,不知情的还以为是在墨池里滚了一遭出来呢。花眼猫,你羞不羞?”
裴谢堂仰着头看他:“是挺费神的。我画的可是你,不专心怎么画得好我家凤秋的万千风姿!”
“没看出是我。”朱信之的心口砰砰跳,她扬起的小脸比她纸上的桃花还艳丽,他下意识的勾起了唇。
裴谢堂见他表情如此笃定,不由有些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没画好,她扭身想去拿那幅画:“你再仔细看看,真的是你。”
“好了,洗手。”他却拽着她往水桶边走去。
扯着裴谢堂的手在水桶中涮洗,等那白玉一样的指头露出原型,朱信之才松了口气,又拉着她出了清风居:“你去换件衣衫,然后,下午的时间都归你了。”
“我衣衫怎么了……”裴谢堂不解的低头,看一眼乌糟糟一团团黑的衣衫,顿时哀嚎了一嗓子,扭头就喊:“秋水,秋水,快点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