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起来吧。”谢遗江已不气了,放缓了声音,让谢霏霏从地上起身坐下。
谢霏霏摇头:“女儿还是跪着说吧,免得爹听了生气。”
“那人说他端午那天早上回来,女儿素来愚笨,不知道怎么打听他,说不得,今天只得一大早就去城门等着。”谢霏霏说着咬了咬唇,一瞬间,俏脸十分犹豫纠结,半晌,才说:“女儿等了半天,终于见到他了。他风.尘仆仆的进了城门,女儿将来意一说,他便笑着说自己赶时间,要先回府换衣服,如果女儿非要道谢,就让女儿先到府门等一等。”
“女儿不想半途而废,就……就跟过去了。”
裴谢堂听到这里,心中已是泛起了疑心。谢霏霏虽说不聪明,但也没多蠢,她又心高气傲,要是真的被人怠慢了,心里能咽的下这口气?
这人,多半身份贵重至极!
会是谁?
谢遗江也一样,作为父亲,他听到谢霏霏这般说,立即就涌上了一阵不详的预感。
果然,谢霏霏的泪落了下来,走珠一样,停都停不住:“女儿跟着他上了车,等车停下来时,就在一座院子里。他径直下了车,吩咐婢女带我去厅里坐着,上好茶。女儿全无防备,可……那茶有问题,等女儿醒来时,就睡在了偏房里,他躺在女儿的身边!”
“这人是谁?”谢遗江听得睚眦欲裂。
愤怒,充斥着谢遗江的胸腔,让他浑身的血液都逆流了一般,脑袋什么都不能想!
裴谢堂静静的看着谢霏霏,她的眼泪太多、太快,而在裴谢堂的印象中,谢霏霏不是一个爱哭的人,尤其是在自己的跟前,谢霏霏根本不会低头。
哪怕是遭逢大变,这人只会将一腔怨恨加诸在自己身上,今天却不发一言指责自己,不是很奇怪的一件事吗?
除非……
事情根本不是她说的那样!
如此一想,裴谢堂心里镇定了下来,扶着谢遗江,目不转睛的看着谢霏霏思考了起来。
谢霏霏哭泣着还在说:“他见女儿醒来,就说,女儿不是要报救命之恩吗?救命之恩就该以身相许,以后,他不会亏待女儿。他拿走了女儿的裤子,威胁女儿不许说出去,要是说了,他就给爹好看。他还说,过两天他会抬了聘礼入门,来迎娶女儿入宫,让我们谢家闭嘴。”
“入宫?”谢遗江吓了一跳。
他本是怒发冲冠,冷不丁被这两个字吓到,见鬼一般的看向了谢霏霏。
谢霏霏点头:“他是这样说的。”
“他是谁?”谢遗江的声音都抖了,抓着裴谢堂的另一只手更是用力,显然已到了崩溃的边缘,快要支撑不住。
谢霏霏看向裴谢堂,语气凄然:“爹,他说,他是东宫太子。”
朱深见!
裴谢堂接收到谢霏霏眸中的挑衅,顿时就直了背脊。她算是明白方才那一股不详的预感和古怪到底是从何而来了!
哈哈!
裴谢堂想笑。
朱深见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还能不清楚吗?这人素来心性高,想要送上门去做太子的女人的人大有人在,什么样的绝色他得不到,会稀罕用药对付谢霏霏这样的一个女孩子?且不说他府中的那几个正妃侧妃个个来历不凡,就是个侍妾,也泰半都是官宦人家的庶女。谢霏霏说太子用强,估计得反着来听,是她设计了朱深见吧?
谢霏霏倒是真的费劲了心思想往上爬了,难道这就是她说的,总有一天要将自己踩在脚下吗?
自己嫁给朱信之,做淮安王妃,她就嫁给太子爷,做太子的女人……
裴谢堂想竖起大拇指。
都说谢霏霏有勇无谋,眼下看来,好像并不是这样。这人心思颇为缜密,一环环的,故意露出破绽让谢遗江抓住,按照谢遗江的性子,接下来,就该谢遗江上门质问太子,逼得太子不得不娶她了吧?
果然,谢遗江气了一阵子,便道:“东宫太子欺人太甚!你是我谢家清清白白的女儿,他怎能这样对你?”
“爹,女儿的一辈子都已经毁了,如今除了嫁给他,女儿没得选。难道你要女儿像大姐一样,一刀抹了脖子吗?”谢霏霏抽泣着说:“女儿还想在爹跟前多孝顺几年,哪怕苟且偷生,霏霏也要代替大姐陪着爹。”
谢遗江已是泪流满面。
他无力的坐在椅子上,不断的拍打这椅子把儿:“天啊,我这是做了什么孽?”
他脑中不断涌现过去的种种,一时是谢依依温柔浅笑的样子,一时又是谢霏霏张扬着扑过来依赖的抱住他,疼的他几乎背过气去。
这些人,真是欺人太过!
谢遗江拍着椅子:“我,我要去御前参他一本!”
“爹,你别去。”谢霏霏连忙跪着过来抓住他的手:“爹,他拿走了女儿的衣裤,又拿爹的前途威胁,爹要是去了,事情闹大了,女儿的脸该往哪里搁?爹以后怎么办?咱们谢家这么一家子都靠爹养着!”
“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你跳进火坑里。”谢遗江哭得伤心,揪着衣服迷蒙了双眼:“爹的心疼啊!”
“爹只要记得女儿的好,不要忘了女儿就行了。”谢霏霏扑过去抱住他的膝盖:“女儿嫁给太子,也不见得就是坏事,爹放宽心就好。从今以后,这件事就烂在我们的肚子里,谁都不准再提起来,就当女儿是清清白白的入了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