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于后来四哥病故,他跟太子便越走越近,开府立衙后,还选了离皇城近一点的地方建了自己的王府,便想着将来太子登基,他入宫方便一些。
难道过去那些照顾,都是有目的的吗?
朱信之一向不爱用最坏的恶意来揣测任何一个人,但瞧见曲贵妃神色如此肯定决然,又忍不住揣测纷纷。
“信之,你知道母妃说的是谁,对吗?”曲贵妃泫然看着他,哽咽着说:“你相信母妃吗?”
“母妃不会骗我。”朱信之颔首。
曲贵妃稍稍感到安慰了些许:“这么多年来,陈皇后为了她的儿子能够顺利登基为帝,真是煞费苦心,连自己的旧情都能利用,利用利用我们这些可怜的人,又算得了什么?在她的眼睛里,除了她自己和她的儿子,其他人都不重要,包括旁人的性命。你四哥确实是病死的,但因何而病,你那会儿还小,没人告诉你。”
“你四哥是落入池塘,误吸了水池里的脏水,以至于肺部脓肿,才成了冤魂。”曲贵妃闭上眼睛,满面痛苦:“是陈皇后身边的婢女柔夷推他落的水,当年贤妃身边的内监白灼看见了,你四哥刚断气,白灼就被人发现掉入了井水里。母妃在隔了好久,才从跟白灼同住的内监嘴巴里得知的真相。可惜,白灼已被杀人灭口,死无对证。”
原来如此!
朱信之绷紧了身子,握着拳头,一语不发。
曲贵妃咬牙:“母妃没用,这么多年来,因惧怕他们,又担心你和阳喜,一直隐忍不发。可他们太过分,太过分了!你知道吗?昨天,陈御史竟向陛下进言,说北魏不稳,时局动荡,东陆独自抵抗北魏实属吃力,应效仿前朝,实和亲之举,还说东陆要联合西蜀、陈梁、夫夷,尤其是西蜀,西蜀临近北方,跟我们结盟最为有利,要,要让陛下将阳喜送去和亲。”
“什么?”朱信之颤了颤,这事儿他一点风声都没收到。
阳喜是他的亲妹妹,宣庆帝只有三个女儿,大女儿已经成婚,二女儿朱清子已到成婚出嫁的年纪,一直在寻觅合适的夫君,三女儿朱阳喜今年才十三岁,亏得陈家能把心思打到妹妹的身上。
阳喜性子单纯,天真无邪,要真是送去和亲,怕是会被人啃得渣渣都不剩!
朱信之气得脸都白了,他总算是明白,为何曲贵妃今日如此情绪不稳。
陈家人害了四哥,又要来害妹妹,母妃这是扛不住了!
曲贵妃想到女儿,眼泪更是落得更快更急:“你父皇还没答应,但让人瞒着不告诉我,不知是否是动了心思。我就这么一个女儿……”
“母妃不要想太多。”朱信之立即安慰:“阳喜是你的女儿,也是父皇的女儿,父皇一样舍不得。他要是愿意,早就答应了,特意不告诉母妃,便是怕母妃担心。你看你,这还没定下来,都已经以泪洗面,父皇是心疼呢。”
曲贵妃不说话。
朱信之见她神色郁郁,只得说:“母妃,你放心,只要有儿臣在一天,就绝不会让阳喜去和亲。儿臣会帮母妃将阳喜留在身边的。”
他素来说话算话,曲贵妃含泪点头:“母妃信你。”
一时间,母子两人都沉默下来。
今日入宫一趟,未曾想会听到如此多的消息,朱信之只觉得头脑发胀,有些想念起谢成阴那一双细长的手来。那双手在他头上拿捏的时候,力道很好,绷紧的每一根筋都能适度的放松下来,让他感到安心。
又想她!
一念起,朱信之有点着恼,要是让她知道,会更得意吧!
思及此,他努力的转开了话头:“母妃,你方才说,陈皇后曾经有过一段旧情?”
曲贵妃一愣,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你听错了。”
“这里没外人,孤鹜在外面守着,清砂也在,母妃应该安心告诉儿臣,让儿臣知道来龙去脉,也好为兄长讨回公道,为阳喜筹划一二。”朱信之不赞同的看着曲贵妃:“母妃莫非是信不过儿臣,觉得儿臣办事莽撞?”
“不是,哎!都是好多年前的旧事了,再提起来,难免会让你父皇觉得难堪。”曲贵妃连连叹气。
转念一想,朱信之说的也有道理。
最终,对儿子声讨正义的心还是战胜了心底该有的克制,曲贵妃擦了擦眼角,露出一抹冷笑来:“你可知道,这么多年来,孟贵妃明明有个皇子,孟家却一直将二皇子视而不见,对太子推崇备至吗?”
“儿臣不知。”朱信之摇头。
从前他天真,总觉得孟蜇平此人办事公道,才能不计得失匡扶社稷正统。但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情,让他对这个人再无法信任。
孟蜇平此人,唯利是图,只看重孟家的得失,不会那么无畏。
曲贵妃已不年轻,今日这般大悲大喜,让她看起来老了不少,见朱信之摇头,脸上的笑容更见嘲讽:“你当然不知道,这是三十年前的旧事了。那时候,孟蜇平已过而立之年,大周天下大厦将倾,他作为东陆的英才,备受四方关注。每每出行,风头很盛,多少京中小姐都想做他的妻子,尤其是在他的正室病故之后,即使是续弦,也有人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