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羡慕裴谢堂。
听说谢成阴从前在府中并不受宠,连她自己的亲爹都没把她当一回事,是认识了王爷之后,她才有了一点人样子。
能嫁给淮安王爷,是多少女人这一辈子的梦,也是她清砂求而不得的梦!
只是,看着裴谢堂刺不上几针就要惨叫一声,她的眼角狂抽:“王妃,要不然,奴婢替您绣吧,到时候就说是您自己绣的。”
不能嫁给王爷没关系,要是王爷能佩戴她绣的荷包,也是很幸福的事情!
清砂这般想。
她要是自己送,朱信之未必就肯要,但淮安王妃送的,朱信之就一定会珍而重之的佩戴着,舍不得丢,更舍不得不要。
裴谢堂盈盈一笑:“王爷不缺这一个荷包,我之所以要自己绣,就是想送他一份心意。”
“哦。”清砂的声音闷闷的。
裴谢堂心口一愣,随后抬起头看了她一眼,便道:“不过,你的心意也能白费了。这样吧,我再画一幅画,你帮我绣,等绣好了,哪一个样子好,我就送哪一个。”
清砂连连点头:“好!”
她是绣娘出身,她的女工绝对不会比裴谢堂差的!
裴谢堂当真放下手中的绣品,重新选了一块月白色的布料,将人物轻轻巧巧的画上,交给清砂。清砂搬了个凳子坐下来,在她旁边一针一线的刺绣,时不时的也教导她要怎么行针走线,才不会让线头打结,刺出来的线条流畅好看。
如此一来,有人陪着倒是顺利了好多。
只是,到了收工的时候,裴谢堂的手指上多了无数的针眼儿,反观清砂,她手中的绣品已经成了型,只差寥寥几针就能收工。
裴谢堂看得很沮丧:“你怎么那么快?”
“荷包很简单啊!”清砂笑:“只是王妃不擅长此道而已。”
裴谢堂很恼怒:“我就不信,我连个小小的荷包都征服不了!”她冒着性子拼命的追赶清砂的步伐,本是要绣五天的荷包,等日落时分时竟完成了。绣面好了,缝合就简单很多,裴谢堂照着清砂的样子一针一线的缝补,烛火下的影子微微摇晃,等最后完成时,她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就觉得浑身的骨头都跟着噼里啪啦的一顿响。
“啊,舒服!”裴谢堂满足。
清砂也站起来活动手脚,看着外面的天色蹙起眉头:“都天黑了。”
“怎么,还有事情?”裴谢堂不解。
因为她在宫里,地位又是个王妃,庆林宫里的人要服侍她,品级太低的自然不够格,曲贵妃让清砂来陪伴她,故而这几天清砂的活儿应该不多才对。
清砂担忧的说:“天黑后,娘娘就该睡觉了,她这几日总是爱做噩梦说胡话,也不知道现在睡了没?”
“不要担心,今夜是我陪同母妃一同睡。”裴谢堂对她的衷心很赞赏:“你累了一天,歇着吧,此时要是母妃睡了,床前也有人守着。”
“奴婢还是要去看看才放心。”清砂很坚持。
裴谢堂劝阻不了她,只得由着她去了。清砂走后,裴谢堂传唤人洗漱,之后跟着进了曲贵妃的寝宫,恰好遇到清砂从里面出来。
裴谢堂问她:“母妃怎样?”
“娘娘躺下了,正在看书,奴婢替她添了安眠香就出来了,估摸着一会儿她就要睡着。”清砂回答。
裴谢堂点头,吩咐她:“你去歇着吧,明天早点起来,陪母妃去中宫定省。”
“是。”清砂应道。
她退下了。
裴谢堂走到曲贵妃的床前见安,曲贵妃笑道:“你在外面的软塌上安歇,要是睡不惯就不要勉强,回偏殿去歇息。我也是担心会吓到你!”
“儿臣不怕。”裴谢堂微笑:“母妃,夜深了,看书伤眼睛,我替你吹了烛火,您歇下吧?”
“好。”曲贵妃将书递给她,颔首。
裴谢堂替她将书放在桌子上,回头吹灭了烛火后,抹黑爬上了屋子里临时新加的软塌。曲贵妃新村歉意,给她铺了厚厚的一层被子,躺上去软软的。裴谢堂觉得身体像是被一团裹着,软绵绵的很舒服,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来。
她白日里也累,刺绣让她的眼睛酸痛得很,迷迷糊糊的也就入了梦。
裴谢堂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穿一身素来长裙,披头散发的走在一条荒无人烟的路上,又渴、又累,头上的太阳很烈,她的影子在地上拖得很长。她走了很久很久,精疲力尽,心中充满了恐惧与惊慌。眼前的风景一变,荒芜的道路变成了箕陵城外无边无际的荒漠。她一脚踩空,那脚下的沙尘像无尽的漩涡,用力拖着她往下拽。她奋力的挣扎,然而,越是挣扎,那沙土便将她吞噬得更快。
转眼间,她的半截身子已经被掩埋在黄沙之下。
裴谢堂满心绝望,她大声的喊:“有没有人呢,有没有人能救救我!”
远处,一点月白色的影子缓缓移动过来,走得近了,才发现是一个人。他长身玉立,面容好看到了极点,他一头秀发随风飞舞,像极了水底的海草。
他站在流沙边,沉静的看着裴谢堂在沙土里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