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今走了,你除了坐在这里傻乎乎的哭,对旁人冷嘲热讽,你还做什么?”
“冲着我吼,冲着我骂,你觉得你报仇了?可笑,可笑至极!堂堂王府一等侍卫,四品带刀侍卫,你就这点本事?”
“我的篮子什么都好,就是眼睛不好。”
“她眼睛瞎了,才会一心一意那么喜欢你!”
裴谢堂的每一句话都如同钢刀扎心,痛得孤鹜的脸几乎扭曲,等裴谢堂着最后一句话说完,他再也克制不住自己激动的情绪,猛地跳了起来:“她没瞎!她没瞎!我就是喜欢她----”
他哭着吼。
裴谢堂就站在他跟前,他这猛地一跳,将裴谢堂撞得一个趔趄,她身后就是做到场用的一个木架子,脚扳在上面,猛地一扭,整个人扑在了地上。
“阿谢!”
一声大喊,裴谢堂随后就被人抱了起来。怀抱温暖,鼻尖是他身上特有的香味。裴谢堂只觉得脑袋晕乎乎的,眼前的一幕幕不停的转动,又闻着他的味道,不知怎的,一股酸味从胃里涌了上来,便觉得一股恶心。她一把推开朱信之,转过身就干呕了几声。
朱信之脸色青白。
她……竟然真的厌恶他到了这等地步,碰一下都会吐了吗?
然而,不等他多问一句,裴谢堂也觉得自己过分了些许,回头想同他说句什么,忽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来人,请郎中----”
昏迷前,只听见耳边有人惊慌失措的大声喊。
等裴谢堂再次醒来,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屋子里点着一盏烛火,除了桌子边,远一点的地方就什么都看不清了。裴谢堂觉得口舌发渴,心中又起了浮躁之意,睁开眼睛清醒了片刻,就想起来倒水喝。方撑起半边身体,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一个黑黢黢的影子,一下子冲到她的身边。黑暗中,一双发亮的眼睛就那么专注又惶恐的看着她。
“啊!”裴谢堂给吓得叫了一声。
她努力定了定神,才发现冲过来的人是朱信之。
那张熟悉的脸孔上,变化着多种多样复杂的情绪,嘴角要笑不笑,似在抽搐。
“吓到你了?”他的喉哆哆嗦嗦片刻,才终于挤出几个字。
沙哑,沉重,又有种别样的亢奋在里面。
裴谢堂傻了片刻,忽然就明白过来了。
她在篮子的灵堂上昏倒,昏迷前,朱信之叫了郎中来……那么,身孕的事情瞒不住了!
她闭了闭眼睛,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面对朱信之才对。
朱信之没有喊人点灯,他方才一直在床前守着,守了很久,从郎中走后就一直在。他就这样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握着她的手,时不时的伸出手摸一摸她的脉搏,感受着指尖的跳动,这颗心才能平稳下来。他时不时的看她一眼,又将掌心贴在她的小肚子上,他简直不敢相信,那里竟然有了一个新的生命,一个属于他和她的孩子……
他疯了一样,缓不过来,就这般欣喜若狂的看了她一个下午和半个晚上!
他原本以为,他和她直接已经走到山穷水尽,她恨他,不会再愿意留下,可现在不一样了,他找到了新的出路。
裴谢堂不是一个会为了孩子牺牲掉全部的人,或许在她心里,觉得离开对这个孩子和自己都好,可有了这个孩子的存在,他和她之间的关联就永远都不可能斩断。
永远不可能!
朱信之想到这里,傻乎乎的笑了起来:“你醒了,饿不饿,渴不渴,要不要吃点东西……”
“我想喝水。”裴谢堂先是愣了愣,随后垂下眼眸,遮盖住眸中的一切情绪。她一开口,才觉得自己嗓子很哑,她也确实是需要。
朱信之哎哎的应了几声,快步走到桌子边,给她倒了一杯水。
裴谢堂端着抿了一口,竟是温水。
她又一愣。
猛然间,她心口有些发酸,脑中突然就想起好久之前,她刚成了谢成阴的时候,她总是千方百计的使唤他,他要是不乐意了,就缠着他撒个娇,他就用那种又无奈又头疼的眼神看着自己,可身体很诚实,总是先他的表情做出动作。
那一次她受了伤,她哄着他喂水,她窝在他的怀里,觉得很安心。
裴谢堂吸了吸鼻子,停住了动作。
“怎么了,烫吗?”朱信之小心的问。
裴谢堂摇摇头,喝了水,将杯子递给他,便没有再说话。
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道要怎么说。她努力的酝酿了半天的情绪,心中想,这下好了,要想让这个人放手根本是白日做梦,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他必定十分舍不得。难道,真要留在王府,将孩子生下来才能走?可真生下来,她要是看了一眼,十之八九是走不成的。她很喜欢这个孩子,一想到孩子以后可能会有个后娘,还不知道那后娘对孩子好不好,她就有点心塞。再者,她万万舍不得这个孩子,可又有什么办法能让朱信之不要这个孩子呢?
难啊!
她心里有点难过,莫非,真让她撒谎,告诉朱信之这不是他的孩子?
好像,也只有这个理由才能行得通……
朱信之瞧着她凝神的姿态,本是雀跃的心忽而一沉。他握住裴谢堂的手,她没有抽回,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