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蓦地就笑了。
好久以前,还在宫里读书,中午的时候她会跟皇子伴读们去疯玩,朱信之不爱动,就趴在书桌上睡觉。她回来后,也喜欢这么捏捏他的鼻子他的脸,他不耐烦的挥开自己的手,打不动就干脆抓在手里,说一句:“你别闹”“烦不烦”这样类似的话。
明明嘴上说很讨厌她,眼里看不见她,可心里还是念着她的。
真是个骗子!
她险些就被骗住了!
裴谢堂的心情更是好转了几分。
只很快,朱信之醒了。醒来发现自己抓着她的手,呆了片刻,忙将她的手摔得远远的。一直到议事会开始,他都不跟她说一句话。
议事会整整开了一天。
裴谢堂坐在朱信之的身后,扮成他的书童,看着他端坐在蒲团上,或是听大家论道,或是思考,或是摇头,又或是加入辩驳的战局。他舌利如刀,往往一句中的,驳得旁人哑口无言。他明明是这些人中最年轻的,却老成在在,一开口就有种光华气度,让人忽略他的年龄。这样的朱信之,浑身都散着光,格外引人注目。
她几乎看呆。
也是从那天起,她忽然发现,曾经那个需要她护着的小男孩真的长大了,成为了独当一面的少年英才。
人们看着他,都会发自内心的敬佩,他所在之处,无人记得他曾经狼狈过。
他变得很厉害!
议事会开了两天,他们一起睡了两晚,第三天便启程回京。
她有点舍不得大同城,趴在窗户上看着马车外走过的人。
“你若还想在这里散散心,城外有一处庄子,是我友人的,那边有温泉和梅林,你可以去看看。”朱信之忽然说。
她回头:“你同我一起?”
“我还有事。”他说。
裴谢堂摇头:“你不去我也不去,我跟你的友人又不熟。”
朱信之默了默,便没继续说。
又走了一段路,裴谢堂才听见他和软的开口:“我这几日特意去打听了一下那个叫高行止的,京中对他的风评并不好。你,还是不要同他走得太近的好。”
裴谢堂豁然回头。
他打听高行止做什么?
不对,他是怎么知道高行止这个人的?
“你怎么知道他的?”她问。
朱信之脸颊微红,有些失态,片刻后才说:“听旁人说起。”
“哦。”裴谢堂觉得有些不对,却也说不出哪里不对,点了点头,却仍旧对他分辨了几句:“你不要听那些人胡扯。其实老高这个人挺好的,很重义气,又跟我很合得来。他就是看起来fēng_liú了些许,却是片叶不沾身的。”
“看出来是个不负责的。”朱信之颔首。
“人家哪里就不负责了?”这话说得裴谢堂有些暗暗不爽,撇开她喜欢高行止不谈,高行止确实没哪里对不住她,她不想让旁人误解:“我们用出去喝酒,哪怕喝得再醉,他都不会少了旁人的酒钱。他手下的人,哪个不说他是个好东家,跟了他,吃穿都不愁的……”
朱信之气结的瞪了她一眼,别扭得不再开口。
一直到泰安王府,他把她丢下去,都没再开口说话。
裴谢堂莫名其妙。
这之后,她再去找朱信之,他就开始避而不见了。
转眼到了年关。
按照往年的习俗,除夕那天,百官都要到宫里去用膳,宣庆帝准备了宫宴,犒劳辛苦了一年的文武百官。
从宫里吃了饭,裴谢堂陪着女眷们坐了一会儿就无聊了,找了个借口去了偏殿休息。刚躺下,便有一宫女款款而来,端着精致的小托盘福了福身:“大小姐,您方才在席上没吃饱,赶着在偏殿用一些,别饿坏了。”
她扫了一眼,托盘里都是她方才多夹了几筷子的那些菜。
她心神一动:“谁让你送来的?”
那宫婢笑了笑:“是我们王爷。”
“你们王爷是谁?”
“我们王爷是五皇子。”
她提起的心落入了肚子里,随后,从心口一阵熨帖,四肢百骸都跟着舒畅起来。他明明已经好多天不理她了,却还是关心她,心也真是细腻,她没吃的菜都不送。她提起筷子,眉眼间带了几分笑,说不出的高兴。
婢女等她吃完了东西就收拾着走了,她一个人躺在偏殿的软塌上,翻了个身,想,朱信之如此细心,以后能嫁给他的女子,一定会幸福。
她翻身而起,忽然笑了起来。
按照她爹的说法,她迟早是要嫁的,与其嫁给嫌弃她的曲雁鸣之流,或是将来选一个不知底细的夫君,还不如就这个知根知底的人。
对,要嫁,她就嫁朱信之!
思及此,她周密的计划了起来。
说干就干。
裴谢堂素来是个行动派。
她要嫁他,自然不能让他身边有别的女人捷足先登。她得向全天下的女人宣布,这个男人,是她裴谢堂的,谁都别染指。
她也不睡觉了,回到正殿上,规规矩矩的在裴拥俊的身后坐下。
朱信之隔得就坐在裴拥俊旁边的桌子上,意外的看了她一眼后,就别开了头仿佛没看见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