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谢堂感觉到他热辣辣的呼吸在耳畔,便听见他略带几分沙哑的声音:“阿谢,一会儿你就跟着黎尚稀、徐丹实他们走吧。乌子儿你藏在了哪里,你就去哪里找他,等过一段日子,我再接你们回来。”
空气里散发出特殊的气味,裴谢堂却下意识的蹙起了眉头。
朱信之素来算得上君子,紧着礼义廉耻这一套,从前屡屡为了她破例,她已知晓其中因果。先不说过去种种,就说后来,他也待自己掏心掏肺过。这几日总是来去匆匆的见面,她的好她也看在眼睛里,心底也暗暗的琢磨过要如何收场。她仍旧是想离开的,可每次看着朱信之忙碌得脚不沾地的样子,又开不了这个口。可眼下,她终于发觉出不对来。
先前他一直不肯放手,忽而说让她走,这是为何?
她拥着他的肩:“出了什么事,你跟我说说。”
“没有什么事。”朱信之低声说:“我只是不放心。阿谢,这次你听我的,可好?”
裴谢堂听得生气,一把推开他:“走开,你给我滚开!”
她勃然大怒。
朱信之猝不及防,被她推得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仓促间提了裤子,回一回神,立即就上前先给她穿好衣衫。
裴谢堂怒气勃发,一脚揣在他的胸口上,撑着身子做起来,一双眼睛都是红的:“朱信之,我怎么就没发现,你这厮是个过河拆桥的小人?前一刻才在我身上逞了欲,提起裤子就翻脸不认人?就是那逛窑子的嫖客,也不如你这般无情!”
朱信之被她骂得仓皇无措,只得解释:“阿谢,我没有。我真的是不放心,我不希望你和肚子里的孩子出事,你明白吗?”
第427章 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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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谢堂只是骂,根本不听他解释。朱信之被她骂的没了办法,仓促间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只一个劲的说:“你别激动,孩子,孩子要紧!”
裴谢堂平静了片刻,忽而抬起手拧了他的耳朵:“要么说实话,要么离我远一点,朱信之,不要在我跟前跟我瞎掰扯,我又不吃你这一套。说吧,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你这人做事情一向讲分寸,没把握的事情你肯定不会做,今儿这事儿你没有把握吗?”
“天子一怒,血流成河。”朱信之闷声答:“到时候陈家和太子固然得不到好结局,就算是我,也不一定能幸免于难。阿谢,这事并不像你说的那样简单,在这事儿之后,还有无数个可能。哪怕只有万分之一伤害到你的可能,我都不想让它变成现实,阿谢,我知道你一向刚强,可你也体谅体谅我。我真的不能再失去你了,当初你在宣角楼上闭上眼睛,我至今想不起来,我到底是如何回宫复旨的。我不能看着你死去,也不能看着我们的孩子去死,我更不希望……若出了什么事情,你看着我死!我经历过那些事情,我便明白这是一种怎样的锥心之痛。”
他说得很慢,但一字一句皆是动人心魄。
裴谢堂终于平静下来。
她心里仍旧转着很多思绪,但双眸睁着,安抚着朱信之的后背,她的声音在夜色里格外镇定:“你不希望这些发生,同样,我也不希望我的孩子一出生,我就带着他到他爹的坟前去祭拜。殿下,中秋之宴,我同你一起去赴宴。”
“不可!”朱信之惊呼。
裴谢堂斩钉截铁的说:“我要去,任何人都不得阻拦我,就算你不带我去,我也有别的办法,届时被发现了只会更危险。你若想看着我冒险,你就不带我。”
朱信之心里仍旧过不去,但也得知她说的是事实。
更何况,于情于理,她也确实应该去。
她才是这件事里彻头彻尾的受害者。
为了太子和陈家,她失去了她的人生,失去了泰安王府该有的尊严,失去了作为沙场武将的抱负,被困守在这院墙之中。她是翱翔天空里的雄鹰,如今折断了羽翼,做了后院里的金丝雀。最重要的,她失去了自己的性命,借着别人的躯壳苟延残喘。她失去了她原本的容貌、声音和一切,她变成了无关紧要的旁人,受尽了从前一辈子都不曾受过的委屈……
她若不去,这才是天大的笑话!
终于,朱信之妥协了。
其实从她开口的那一刹,他就有了动摇,如今不过是更加坚定,他只得松口:“你可以去,但你得答应我,你一定会呆在我身边。”
裴谢堂点头。
这事儿算定了下来。
一切尘埃落定,便也没了隐瞒的必要。朱信之将自己的谋划一五一十的说给裴谢堂听,两人事无巨细的商量了一番,裴谢堂点了一些遗漏的地方,以便让这个计划更为周全。
末了,她站起身来:“我要去看一看高行止,你有没有办法让我见到他?”
“陈昭看得很紧,只有长公主能见到他。”朱信之摇头:“不过,你也不用太过担心,我问过长公主,高行止现在很好,只是行动没有自由。他受了伤,陈昭也没想要他的命,请了郎中给他治伤。只是,他的小指没了。”
“小指没了是什么意思?”裴谢堂豁然睁大双眼。
朱信之低声说:“陈昭为了威胁长公主,将高行止的小指头切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