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长河冷笑:“你是谁都不说,凭什么给我建议?”
尖利的声音几乎即刻回道:“就凭你来到了这里。”
冯长河怔了一下。
那人又道:“我雇了几个小混混把你带过来,但是嘱咐了不能动粗哦,把你弄伤了小e得找我算账了。我跟混混头子说,你若不来,就跟你说是因为女人的事情。”
“看看时间,应该没耽搁多久。我的这句话,看样子是起作用了。”
机械音吵得头疼。冯长河伸手揪住布袋想要摘掉。
几乎同时,那人立刻阻拦说:“你等会儿......”
冯长河的手停住了,一阵窸窣后,那人道:”行了,你摘了吧。”
一把揪掉布罩,冯长河深吸一口新鲜气,进入视线的环境却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不是想象中的破陋工厂,而是一家琴行。
也不是标准意义上的琴行。
水泥墙壁和天花板绘满了抽象变形的涂鸦,色彩极致繁乱花哨,让人感到有些诡异的不安。
四周摆着各式各样的乐器,吉他贝斯架子鼓,钢琴键盘大吉他,分门别类成扇形摆好。黑压压一片,每样乐器都有许多台,每台乐器前都置有谱架,后面摆了张空椅子。
不过没人演奏。
冯长河所坐,是排列成扇形的乐器的扇坠位置,仿佛是整个乐团的指挥。
而面前的人。
冯长河盯着他,他除了声音经过变声外,还带着一副小丑的面具。小丑脸的表情是夸张的狞笑,和周围涂鸦的风格倒是很一致。
他穿了一套肥大的黑袍黑裤,带着帽子,罩住了身体的全部特征,连鞋子是否增高都被裤腿彻底挡住了。
不过从唯一暴露的一截脖颈,能看出是男性。
冯长河看到他这样子,反而放松了许多。一个着装打扮极致夸张的人,是带有一些表演欲的,他们内心往往并不会很出格。
被一直盯着,面前人不由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小丑面具,确认扣好了。然而还是被继续盯着,一个破面具有什么好盯的?他不耐地转身,走了几步,坐在一台钢琴面前。
两个人远远地坐着,小丑面具伸指按上键盘,敲出几个单调琴音。
随着清脆琴响,他问:“小e在你面前是不是表现的还挺可爱的?”
冯长河没回答。
“你对她是不是动心了?”
冯长河冷冷地看着他,还是没回答。
小丑面具自顾自开口地说着:“呵,可爱漂亮的姑娘当然招人喜欢。但小e跟你只是玩玩的,她太无聊罢了。所以我给你的第一个建议是,你也不要太当回事了。”
又“咣咣咣”敲了几下钢琴,不成曲调,冯长河听出来了,他其实不会弹。
敲完后小丑面具又说:“我们的工作不容人出差错,作为一个消遣,请你不要影响到她。”
冯长河望着钢琴后的那个假面具,声音很清晰:“如果只是玩玩,我为什么会影响到她?”
“呵哈,自作聪明的人啊。”小丑面具敲着钢琴哼了一声:“昨天她有一项工作需要完成,因为跟你玩差点耽搁了。如果再有差错,她自己可就惨了。你不会理解的,永远也不会,真的。所以我给你的第二个建议是,为了她好,请慢慢远离她。”
冯长河只是问那个关键问题:“那这个工作耽搁了么?”
“差一点。”
“所以没有?”
小丑面具又哼了一声,算是默认。
冯长河点头:“那就好。昨晚确实回家太晚了。”
小丑面具猛然扣上了钢琴,狠狠一磕,毫不心疼。然后他站起来,走到架子鼓面前坐下了。
他伸手拍了一下碎音镲,“嗡”的一响震颤在屋子里。
颤颤的余音萦绕了一会儿,然后消失了。这时冯长河开口问:“你对我们的行踪都很了解,你和世界是什么关系?”
小丑面具一动不动看着那个碎音镲,直到它从晃动到不动,他却始终没有回答他,似乎愣神了。
冯长河又问:“你认识她很久了么?”
小丑面具终于有动作了,他轻轻耸动了一下肩膀,然后----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蹦擦擦擦噼里蹦......”
他埋头在架子鼓上一顿乱敲,剧烈地摇头晃脑,仿佛浑身都在使劲。
像是平静海面突然起了飓风海啸。
敲了几分钟后,他立刻手脚同收,坐直了。他变得异常安静,歪头仔细听着,直到最后一丝余音消失。然后他才慢慢说:“我和小e啊,是同事。”
尽管变声器处理后的声音又尖又锐,但还是能听出他这句话说得很轻。
冯长河有点失笑:“你们单位的人,戏都这么多的吗?”
小丑面具坐在架子鼓前,各种各样的鼓面镲面伸展出来,金属包着黑边,像是给他安上了一双诡异变形的翅膀。
他又不说话了。
冯长河觉得,他只是找人把自己带过来了,具体要说什么,其实他还并没有想好。
冯长河提示:“你还有第三个建议么?”
小丑面具立刻看他:“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