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颇欣慰,颔首道:“甚好。”
梨花漫山,星子明亮,霄衡缓步走在前面,星光投在他白衣上,乌发上,温柔沉静,仿佛是清晨花瓣上的第一滴露珠,又仿佛湖面上第一朵被晓风惊醒的莲花。
两人到这苍缕山已有一个时辰,在一个时辰之前,莺七还不知道世上能有人比温轩更擅长御风术,被霄衡一把拉起,冲天飞掠的时候,她惊怔了许久,方才醒悟过来,原来自己是在天上飞来着。
耳边狂风呼啸,夹杂着慕漴狼狈而不知所措的呼喊:“衡兄,我……我妹妹……”但顷刻之间,也已不复闻之于耳。
她轻功本来高明,但却无法做到像温轩一样,借垂膝白发飘舞之力,潇洒地飘行于天上。
她以为那已是极致的御风术,不料霄衡不需借助外物,便可往来于万里苍穹之上,逍遥于九天十地之间。
突然被他提到万丈苍穹之上时,她忍不住一声惊呼,向下一望,晕眩的感觉迫面而来。
她悲哀地发觉,自己原来有恐高症。
耳畔拂过他温暖的气息,语气里像带着忍俊不禁的笑意:“不用害怕,我不会把你丢下去的。”
莺七稍微放了心,忍不住好奇,探头向下眺望。
只见河如带,人似蚁,群山如海,莽莽苍苍,一弯新月悄然悬在天边,月华皎洁如水。
这一刻,她离月亮如此近,而离人世如此远。
万里之上,天气极为严寒,寒风凛冽,冰屑扑面,莺七被万里高穹之上的寒风刮得簌簌发抖,牙齿格格乱撞。
霄衡察觉到她怕冷,伸手握住她右手,滔滔真气源源不绝地输入,登时将她身上寒气驱散殆尽。
小狴嗷嗷直叫,飞奔着追了过来,两人一兽,顷刻间距离日照城百里之遥。
霄衡似乎对那个名叫水容遥的女子颇为畏惧,为了躲她,不惜御风远遁,逃到数百里之外的苍缕山,方才飘然落地。
那水容遥明显轻功不行,甚至不如莺七,说什么也追之不及,初时还能在后面叫唤“你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之类的话,后来只听见狂风呼啸,刮面生寒,那女子却不知被甩到什么地方去了。
莺七颤声道:“你……你这么会飞……”
霄衡显然对她赞叹的语气颇喜欢,笑吟吟道:“这叫‘御风弄影’,很好学,你要是喜欢,我就教你。”
莺七上下两排牙齿交战得亲切,道:“算了,我恐高,还是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罢。”
霄衡挑眉看了她半晌,方道:“前方不远处有个山洞,名为陵杳洞,洞前便是湖水,风光极佳,你若饿了,还可下水捕鱼。”
小狴本来没精打采地跟在两人身后,听说可以捕鱼,登时精神一振,拿爪子拨拉莺七衣角,碧眼楚楚可怜地望着她,无限深情在里头。
莺七知道它拿手的就是捕鱼,遇到这种情况总要表现一番,若不表现,必然遗恨,当下道:“好。”
霄衡凝眸扫了小狴一眼,端然道:“我来带路。”
他当先引路,向那陵杳洞行去。
莺七想起水容遥,好奇道:“霄衡,你为什么要躲那位水姑娘”
后者简短道:“胜之不武。”
莺七了然地点头:“瞧不出来,你还挺怜香惜玉的。”
他猛地回过头来,两步走到莺七面前,她倒吃了一惊,以为他生气了,谁知他只是为了让她看清自己翻的白眼:“胡言乱语!”
莺七觉得他这个动作真是莫名的孩子气,忍不住笑吟吟道:“好孩子,省些力气罢,你再怎么装凶恶,也是装不像的。”
霄衡见竟没唬住她,脸上似乎红了一红,一时却没了法子,只得摇头道:“胡言乱语。”
莺七初时震慑于他的神通,对他极为畏惧,但相处下来,觉得他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残暴,言语中便轻松了许多,此刻见他面有羞色,更觉有趣,正要再逗他一回,只听“啊”的一声惊呼,像一把锋锐的剪刀,凄厉得划破了夜晚的阴霾,接着便看见一团物事从天上蓬的落将下来,撞得大地好一阵闷声闷气的回响。
那物事似乎是个人,还是个活着的。
莺七本着助人为乐的原则,颇好心地将那人扶起来,看面目是个女的,衣服却古里古怪,露出了胳膊大腿,在这个时代看来,着实的有伤风化。
但莺七也不是道貌岸然的夫子,仍是和蔼可亲地道:“姑娘,你……还好罢?”
那人睁开眼睛的第一句话:“你怎么穿着古装?”
第二句话:“莫非老娘穿越成功了?”
第三句话:“哈哈!原来老娘当真穿越了!”
莺七头一回脑袋疼得厉害:“……”
那女的一跃而起,身手居然无比矫捷,直接越过莺七,望着霄衡两眼放光:“哇,穿越之后真的有美男等着老娘哇!但是这个,这个也太,太帅了一点吧受不了受不了!”
说着还伸手试图去摸霄衡的脸,后者眼里立刻射出万丈杀气。
莺七不动声色地一挡,再问了一遍:“姑娘,不知你从哪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