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城人烟阜盛,景致绝佳,一条青石街蜿蜒盘旋,逶迤伸向白云深处。
三人一兽淡定地走在大街上,莺七不断呼喝表现兴奋的小狴,让它不要太过热情,吓坏了城中百姓。
好在其时天下珍禽异兽多不胜数,百姓见多识广,小狴虽形象稍狰狞了些,倒也不至于在泱泱云中城引起偌大轰动。
引起偌大轰动的,是莺七那位傲娇的白发师弟温轩。
日暮时分,斜阳如血。
好脾气的流光终于忍不住说道:“温少侠,你要是再砸几个客店,偌大云中城,便没有咱们吃饭的地方了。”
萧君圭收徒有个规矩,若非容貌资质皆臻上乘之人,那是打死也不肯收为弟子的。
温轩身为他的第三个徒弟,虽然脾气略为傲慢,但容貌委实秀美,加上发白胜雪,衣衫修洁,恍惚一瞥,还以为是个绝色女子。
云中城的客店伙计们就坏在这么恍惚一瞥。
流光颇头痛地揉了揉脑袋,脑中回放着初进云中城的情景。
进了云中城,他当仁不让地要尽一尽地主之谊,好在一路也算刷了不少山贼强盗,早已不是当初的囊中羞涩,便慷慨地请两位最豪华的仙聚酒楼。
仙聚酒楼的伙计机灵殷勤,见进来的三位客人风度卓然,一望可知身价不凡,更是点头哈腰,笑容可掬地问:“公子,两位姑娘,不知想吃点什么?小店菜式齐全,美味可口,唉哟……”
流光目瞪口呆地看着被一拂之力直接被击飞到酒楼外的店小二,结结巴巴道:“少侠……少侠何故如此?”
温轩眼望别处,面不改色:“不好意思,衣袖不小心这么一拂。”
流光容貌英秀伟岸,一看就是男子,伙计称呼的“两位姑娘”之中,必然有一个,是容颜秀美的温轩。
莺七赞许道:“师弟这一拂劲力非凡,半年之间功力又突飞猛进,可喜可贺!”
温轩难得地谦逊两句:“师姐客气了。”
酒楼掌柜的闻风而来,大喝道:“什么人敢来仙聚酒楼放肆?知不知道咱这儿城主也亲自赏光来过……”
温轩衣袖又是一拂,这一拂端凝飘逸,兼而有之,当真是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深得师传精髓,萧君圭若能见到,必当甚欣慰地夸奖一番。
可惜如此神通,却只用来拂飞一个不会武功的酒楼掌柜,未免大材小用,叫温轩深有憾焉。
如此情景循环上演几次,全城轰动,百姓拥塞街道,指指点点,温轩在万众注目之中,神色一如平常,倒是流光几乎吐血三尺。
幸好几位走倒运的掌柜都认得他是流光,乃城主麾下战功赫赫的将军,如何敢和他争论计较?只得自认倒霉,满面赔笑地送走三位贵客。
流光知道不可再萌生请两位贵人大快朵颐的念头,刚要提出请两位去我府上一聚,不知意下如何?
话未出口,只见一个黄袍兵士飞马前来,道:“流光将军,您可算回来了。”
流光见他神色间带十分悲戚之色,一问之下,果然出了乱子,而且这乱子似乎甚是不小。
第4章
原来城主南旷微四日前忽得恶疾,晕迷不醒,城中医生尽都不知何故,没人能够治疗。城主夫人哭成了个泪人儿,多日来不饮不食,诸位幕僚将军陪侍左右,也都不眠不休。
流光携着二人赶回城主府,绕过几处曲径通幽,亭台楼阁,大堂之富丽堂皇令两个山野人儿好生赞叹。
后堂卧房的床帐间卧着一人,漆黑的眉,高挺的鼻梁,苍白的肤色,虽是昏迷不醒,仍是一张桀骜冷酷的脸。
流光叫了几声“城主”,不见应答,神色间便带了焦急之色:“林女侠,不知能否急请你那位精擅医术的师弟前来,给城主看看这病是何缘故?”
他当日受伤极重,但经云方妙手医治,不过数日便即回复,对云方的医术很有深刻的认识。
莺七并不答话,颇认真地看着城主床边悬挂的夜明珠,若有所思。
流光一愣之下,当即会意点头:“姑娘放心!令师弟若能救醒城主,我等必有重酬!”
莺七充满赞赏:“流光,你最近智商长进得很快啊。”
她生平三大爱好:师兄,小狴,孔方兄。
流光一口允诺,若云方能救回南旷微,必有重谢。少女十分欢喜,不顾温轩万分鄙夷的目光,立刻兴高采烈地写了封信,把报酬大大宣扬一番,用鸽子将信送回太华山,顺便在脑海里好好考虑了一下要什么报酬最好,不管别的,南旷微床头那颗璀璨光辉的夜明珠是必须纳入囊中的。
南旷微病情已重,气若游丝,命不须臾,流光只怕云方来不及赶到,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好在莺七的七师妹步宛青巧擅机关之术,制作了不少供人乘坐的木鸢,以备不时之需。莺七三人因是私下太华山,行事务必低调,不敢乘坐,一路上逶迤行了四日有余,木鸢飞起来却着实快捷,不到半日,云中城城主府邸中就齐刷刷降落了八座栩栩如生的木鸢,每只木鸢上都坐了一个人,无论男女,放人群中都是万里挑一的美人,八人齐至,登时阖府轰动。
事后府中人唾沫横飞,添油加醋,手之舞之,足之蹈之,将此事越传越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