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尽心呵护的兰,恋上了那个能供给温房的人?
无语,是唯一的答案。
不愿承认,在自己陷得那么深、那么无可救药以后,才猛然触见了,爱情和依赖之间那模糊不清的界线,也才发现,原来全都错在自己的……一相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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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大夫!求求您,救救我娘!”
晨光初醒,烹煮早餐的灶火才刚要起,小院落的大门外便传来一阵急切的拍击声,和殷殷的呼唤。
将一根柴薪放入灶口,杜冥生头也不抬,置若罔闻。
雷鸣般的叫门声却不因此稍停,门板砰砰砰地拍得似击鼓,终于惊动了左右邻里前来查看。
只见一对肤色黝黑的兄弟,小的搀扶着一名横躺在门阶上,面色泛黑、双颊凹陷、形容枯槁的妇人;大的则直挺挺跪在门前,扯嗓叫喊:“大夫!我把我娘带来了,求您开开门,替我娘诊治诊治吧!大夫……”
“年轻人,你要找大夫啊?”隔邻的陈大娘一脸疑惑,“你是不是找错地方啦?我们这条胡同里没有大夫啊!”
“就是啊……”旁边的街坊们齐点头。
“我是来找杜大夫的。”
“杜大夫----”对门的刘老爹更是不解,“这家人是姓杜没错,整条胡同也只有他们姓杜,可他们家里并没有大夫呀!”
“没错的!杜冥生确实就是大夫,他不但是个大夫,还是江湖人称‘玉华陀’的神医,我是来求他医治我娘的!”年轻人笃定言道,随后不再理会街坊的议论纷纷,兀自继续拍门叫唤。
久久不见里头动静,等着看戏的邻居们禁不住开口帮衬起来。
“杜公子!芸生姑娘!你们谁来开个门,帮忙看看嘛!”
“芸生姑娘,开开门哦!”
景况遂从原本一人势单力薄的叫门,变成几个人助阵,到最后更是所有人都插上一脚,阵仗之大,倒像是群起上门讨债。
正当大伙儿闹得不亦乐乎,咿呀一声,门扉霍地大敞,一尊高大英伟的竹青色身影昂然耸立门后。
杜冥生缓缓扫视眼前人一圈,俊秀的容颜极尽寒凛,锐利的眸子,冰冽得足以把门前这票闲人全体霜冻于瞬间!
“大清早的,吵什么?”鬼附身般阴沉的脸色,宛如从阎罗第十八殿传来的森森音调,教所有人顿时恶塞上身地打了个颤。
众人立时噤声,边擦冷汗边缩到门旁去,不敢造次。
“杜大夫,求您救救我娘!”年轻人毫不畏惧,扑上前抱住他大腿,苦苦哀求,“我娘就在那儿,求您给条活路,瞧瞧她、救救她!”
“是你?”垂眸睨了一眼脚边人,杜冥生认得这庄稼青年,也记得自己当初是如何没血没泪地驱走这人。“怎么又来了?”随着年轻人的目光寻去,见到倒卧阶前满脸病容的妇人,他眉头一紧。
下一刻,他撂开据着大腿的障碍物,跨步上前,弯身执起妇人如柴的手腕,沉默诊脉,过了须臾才放开。
“大夫?”扶着娘亲的少年盯着他全无表情的脸,想找出任何一点关于病情的线索。
又是桩疑难杂症。
这些天心情糟透,他对此麻烦并不想搭理,可还没开始拿捏怎么赶人,脑袋里却已先斟酌起如何安排疗程、该用什么药材等等情事。
一动,就停不下。
闭上眼睛挣扎了一会儿,他无奈睁眼,沉沉指示,“马上把她送进屋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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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语有云:久病成良医。这么些年来,朱平看过不少大夫治疗娘亲的病症,方法、疗程、用药等,他皆可猜个八九不离十。唯独杜冥生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连迭不依章法的出乎意料。
经过数回含服丹药、针灸扎穴导脉、放血、饮汤药后,短短三天时间,原本病得已几个月无法开口的母亲,竟能简短言语了!
当娘亲张口喊出他和弟弟的名时,他激动得热泪盈眶,冲着曾被自己咒骂成“杏林败类”的“敛财大夫”,咚咚咚地硬是磕了三记响头。
“神医!您真的是神医!”他大喊,笑泪相和。
杜冥生淡瞟跟前的年轻人一眼,“甭抬举了,我只是用对方法,且对症下药而已。真正值得钦佩的,该是朱大娘自身。”他看向面颊仍是削瘦,但气色已恢复泰半的妇人。“这满身病痛苦,若非靠大娘自个儿的意志力撑持过来,只怕饶是仙丹妙药,也派不上用场。”
闻言,朱大娘饱尝风霜的脸孔,展开浅浅笑容。
“我怎么能死?”如柴的手指了指两个儿子,“想等崽子们成家……想抱孙呢……哪舍得死?说什么也要拚命……忍着不死啊……”母性的光辉,显露无遗。
“娘……”朱家兄弟跪至床边握住母亲的手,涕泪纵横。
此情此景,杜冥生不禁鼻头泛过一阵酸楚。
忍着……不死?
天知道,沉痾深重时,身心所受的煎熬折磨,往往让人宁可一死以求解脱,而这个妇人却为了记挂孩子,鼓起勇气一路咬牙捱下,那该是多深重的牵挂、多深刻的不舍,才能教人扛着苦痛的病体,一步步走过那满布折腾的荆棘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