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鸨赚的银子不少,倒贴给姑娘多少的嫁妆,这红娘都还嫁不出去,一来二去待到红娘二十岁时,那老鸨有一回陪着客人喝酒,第二日却是再没能起来床。
老鸨就这么去了,偌大的生意落到了红娘手里,那些个左右旁近的窑子,欺负红娘是个姑娘家,便想法子悄悄挖墙角,头牌的姑娘,当红的妞儿立时去了一半。
留下来的也欺负红娘面嫩,拍着桌子的涨银子,原先那渡夜费、打赏、酒水钱姑娘们与院子里一半对一半,现下人却要七三分、二八分,红娘那性子自是分毫不让,立时又走了一大半,到最后这院子里只剩了二十来位姑娘,从这花街上数一数二的大女支院,立时落至了末位。
红娘也是提得起放得下,当时便卖了那占地百亩的大宅子,换到了这处偏僻地段儿,照旧挂了倚红院的招牌,只是这生意自然是大不如前的了。
方苒苒身子好的差不多了,红娘这一日摇着扇子进来笑道,
“哟……妹妹,你身子如今是见好了!”
方苒苒端坐在那桌前却是一言不发,只拿一双眼警惕的盯着她,红娘见状捂着嘴儿笑,
“看妹妹这样子应是精神了不少,即是身子大好,也应把生意做起来,我们这处可是不养闲人的!”
方苒苒一手抓了领子道,
“我……我决不卖身的!”
“咯咯……妹妹,我们这处就是做皮肉生意的地儿,不卖身你还有什么好卖的?”
“我……我……我给你洗衣做饭,挑水砍柴,缝缝补补都成,我决不卖身!”
红娘闻言脸沉下来了,
“啪……”
将手里的扇子往桌上一放,
“老娘我花了三百两银子买你,又给你吃又给你穿,还请大夫瞧你,你给我挑水砍柴、缝缝补补还不够饭钱,你是打算在这处白吃白住么?”
方苒苒被她吓得往后一缩身子,
“我……我写了信回去给家里人,让她们给你送银子,还你那三百两银子就是!”
红娘眯着眼上下打量她一番,
“瞧你这样儿出身应是不错,你家里是做什么的?”
“我……”
方苒苒那敢说真话,她又不擅说谎支支吾吾半晌也说不出所以然来,红娘气得将那桌子拍的山响,
“要嘛六百银子给老娘,要嘛立时就接客,敢耍花样诓老娘,仔细你的皮!”
“我……我没骗你,我……我家里有银子人,你写信给她们送去便能有银子的!”
“那好……你倒说说你姓什名谁,家住在那处?”
“我……我姓方,我……我家住在蔺州猛虎岭……五道沟……”
“砰……”
“你当老娘没出过门好骗啊!那蔺州猛虎岭是个什么地界儿,五道沟更是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地儿,那里能有什么富户,能有条裤子不露屁股都不错了,六百两银子,你以为是六个铜板儿呢!”
这厢却是越说越气,站起身向方苒苒逼了过来,白生生的手一伸,
“要嘛六百两银子拿来,要嘛就给我接客去!”
方苒苒紧咬了唇,眼泪花子在眼眶里打着转,死死抓了衣裳摇头道,
“我……我不……我不……”
红娘见状气得不成,
“一个个都当老娘这处是善堂么……”
说罢挽了袖子,
“来人啊!给我好好教一教方姑娘怎么伺候男人!”
外头应声跳进来两个彪形大汉,方苒苒吓得立时倒退两步,
“砰……”
一声撞到了妆台上头,那两个大汉一个高些,一个胖些,高大的那个浑身肌肉,一走动薄薄的衣衫仿似都要撑开一般。另一个肚子挺着,狞笑时露出一口黄牙。
方苒苒吓得倒吸一口凉气,手撑到妆台上却是摸到了一根发钗,这厢白着脸,瞪着眼,咬着牙,死死攥了那钗子,只要他们敢上前一步立时便要与他们拼命。
那两个大汉走近了瞧着方苒苒那副银牙紧咬,浑身发抖的样儿,都你望我眼,我望你眼,又回头瞧了瞧红娘,红娘怒而瞪眼道,
“看什么看!老娘的银子是能看回来的么?一个个只知晓白吃白喝,伸手要银子,办事儿的时候就傻眼儿了!还不动手!”
两个大汉这才回过头,伸手向方苒苒抓去……
“啊……”
方苒苒吓得手里的钗子连挥,
“走开!”
“嗤……”
一声响,却是扎到那大汉腕间,那钗子粗大,扎得孔眼儿也深,立时就飙出血来,
“啊……”
那大汉惊叫一声收回手来,另一个一瞧脸都白了,
“红娘子,他出血了!”
两人吓得不成立时将那方苒苒当成了执械行凶的恶人,连退好几步缩到红娘子身旁,红娘子见状气得一个倒仰,
“啪啪……”
一人一巴掌打在两人脸上,
“我把你个没用的东西!”
说罢挽了袖子自己上,方苒苒见状反手将那还带着血的钗子放到咽喉处,
“你再逼我,我便死给你瞧!别说是六百两银子拿不到,我死了你还要吃上官司,再搭上一副棺材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