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阿珠家的门,她正端着簸箕在挑豆子,看见蓁娘来了,惊喜喊道:“蓁蓁,你回来啦!什么时候到家的!我都不知道!”
蓁娘咧嘴笑,“昨天下午回来的,赶了一天的路累得很,早早的就歇了,今天一早我就来找你啦!”
阿朱指了身边的矮床道:“快过来坐,跟我说说在乡下玩了些什么?”
蓁娘脱了鞋也盘膝坐着,帮着阿珠挑豆子,把那些长虫和烂了的豆子都挑出来,扔给地下的两只鸡吃。
东边的太阳刚出云霄,已经感觉热起来了,蓁娘看着阿珠白净的面孔小声询问:“我先问问你,你的日子改在什么时候了?嫁妆都是什么样的?”
说起这事阿珠有些无奈:“还有一个多月才能解禁,可是吉日的话只有冬月十三和正月初十,我婆家想着就挑冬月的日子,那个时候也将近新年了,好歹他们家过年可以多添个人…”
蓁娘点头:“这倒也是,若是没有国丧,这会儿你已经是他们家的人了,不过日子推迟你也可以在家里多待些日子。”
“是啊,毕竟是嫁人,虽然婆家娘家相隔不远,可我还是心里紧张。”
蓁娘安慰道:“有什么好紧张的,好歹周郎你也是从小就认识的,他耶娘也是很和气的人,不用紧张~”
“你家和婆家隔得近,陈元娘嫁给了她表哥,赵三娘郎君在读书,指不定以后就是个官人娘子!”
“齐娘命最不好,我阿婆说,她阿耶为了给她阿兄娶媳妇儿,让她去永安坊的张家做丫鬟,虽是做丫鬟,好歹没把她卖了,不然从良民转成奴籍,生的孩子也是奴籍!那就造孽了!”
阿珠神色不屑的道:“你出门这么久还不知道,齐娘的主人家郎君看上了她,要纳她做小妇,那张郎君都四十多岁了,大妇生了三个儿子,听说是得了一种妇人的病,所以才同意朗君纳小的!”
“齐娘的阿耶同意?”蓁娘愕然。
说起这个阿珠气愤道:“可气就可气在这里,她阿耶看着张郎家送来的几匹布,几石粮食,立刻就同意了!”
“齐娘这人你也知道,她耶娘眼里只有儿子,从小就骂她是个丫头子浪费粮食,如今要进财主家的门,管他是不是做小,先卖了她再说…”
蓁娘怒从心头起,“齐娘做了小妇,就算是生了孩子只怕都没有好日子过,更何况那张郎君又是那样的年纪!”
“若有一日两腿一蹬,齐娘是张家的人,年纪轻轻的,就算是回了娘家,指不定她耶娘又会把她卖了!”
阿珠皱眉恨道:“这样拿女儿当个牲口卖了,会遭雷劈的!
两人狠狠咒骂了齐家人一番,阿珠性子急,觉得烦心,摆手道:“哎呀不说她家了,越说越生气,说说你吧,你在乡下那么久都干什么呢?我看着你的脸比锅底还黑!”
蓁娘看看阿珠露着的胳膊,再看看自己,虽然没那么夸张也差不远了。
“乡下可好玩了,我每天都跟着邻居家的朋友去河里摸鱼,去山上捉兔子,还去池塘里划船凫水…”
说着还比划起来,“我们摸到了鱼捡几根柴就那样烤着吃,爬到树上一边摘果子一边吃,乡下空气好,不像城里,什么牛粪马粪、污水的味道都有,臭死了…”
阿珠总算露出笑来,“真好,你每年还能去乡下玩,我长这么大还不知道麦子是怎么长出来的。”
“不过你若是嫌弃这里,就学学你们家十娘和十六娘,一个嫁给官人家,一个嫁给乡绅家,都是做主母,出门不像我们走路,人家坐的是牛车马车,身边跟着一群婢女小厮呢!”
蓁娘翻了个白眼,“别说笑了,我有几斤几两自己清楚,至于亲事,我还小呢,阿姐明年就出嫁了,还轮不到操心我。”
阿珠把挑好的豆子倒在竹席上铺好晾晒,又换了一批豆子继续挑,好奇的问蓁娘:“我听说你们家给你阿姐准备的嫁妆很是殷实呢?”
蓁娘想了一下回道:“不能说是殷实,不过确实比一般人要多一点点,主要还是姐夫家给的聘礼很实在,嫁妆我们自然要准备妥当,不然阿姐嫁过去会让人笑话…”
“都准备了些什么?”
蓁娘掰着指头细数:“嫁妆嘛,不都是那些么,脸盆、木桶、首饰、衣服、被子、箱子,不过我阿娘还是不放心,特意托了我十姐帮忙准备,添置了一些南边来的胭脂妆粉,还有假髻和头花,很漂亮的!”
平民百姓家的娘子整日里要劳作,衣裳的颜色和料子都是有规定的,像绫罗绸缎这些都是不可以穿的,穿了就是逾矩,逮住了是要打板子的。
路上整天出门闲逛的官家娘子不少,有的穿着艳丽的裙子,梳着高高的发髻,手拿团扇,坐着车慢悠悠的路过。
也有娘子呼奴引婢,头上戴着幂篱骑着马一晃而过,在街上手扬马鞭一声娇喝,引来无数人的惊奇眼光。
蓁娘只在十姐身上看到过官家娘子的做派,那样子,怎么说呢,讲究!
也难怪阿珠着急的想要立刻看看潇娘的嫁妆。
她对阿珠道:“你别急,我阿婆把阿姐的嫁妆都锁起来了,不给人看,你要看的话等我阿姐出嫁摆嫁妆,你早点过来看个够!”
阿珠点点头,“我一定来!”
离开了阿珠家,蓁娘心里放不下齐娘的事,匆匆忙忙去跟其余的小伙伴打了个招呼,送了些果子,跟阿珠约定好中午去看看齐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