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当时小周氏虽然面容惨淡,却没有一丝惊愕,李璋没有把这个东西销毁,很明显就是想留给小周氏,让她把这个交出去换得一线生机。
但她没有这样做。
虽然是死对头,但这个时候太子妃还是感叹了一声,“夫妻荣辱一体,李璋死了,她活着也是行尸走肉,不如一同去……”
李晖不语,从他的角度看,小周氏选择放弃,他心里还是松了口气。
那份文册若是公诸于众,势必会引起更大的惊涛骇浪,他现在还不是皇帝,若事情超出了控制,那可就不妙了。
但妻子是女人,这个时候她更为小周氏的坚贞而生出怜悯之心,李晖并不为此不悦。
“对了!”太子妃凑到李晖跟前,好奇的问他:“李元娘和李珏谋反一事,真的是豫王叔父告发的吗?”
“不是!”李晖毫不犹豫的摇头。
他并不打算对妻子隐瞒,“准确的来说,是叔父引诱他们谋反,而林常玉装作没看见,才让他们悄悄的集结了逆贼。”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要贬谪林常玉,还把他软禁在家里?”太子妃十分不解。
李晖耐心解释道:“林常玉平步青云全是因为父亲的赏识,我所做的一切都违背了父亲的意愿,按理来说,他受的是父亲的恩惠,该与我对立才是……”
“但因为有李喆在,他虽然没有大剌剌的站在我这边,却放任事态不管,这已经是对我的帮助了,你别忘了,他有军功在身,一呼百应,朝内朝外的武将都向着他的!”
原来是这样,太子妃了悟的点头。
“林常玉领兵打仗的才干不亚于郑国公陈其山,鹰鸮岂能困于方寸之地,我将他软禁,正是不忍他左右为难,让他为我大周开疆辟土,才是人尽其才!”
轻轻拂去丈夫衣襟上的胡须,太子妃笑道:“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难怪李喆也没有什么不满,原来你都有安排了,只是你还没告诉我,究竟是谁告发谋反一事的?”
……
天还未亮,张华在祠堂里恭恭敬敬的给祖宗们上了香、磕了头,才转身出去。
院子里已经收拾好了行李,忠会县伯夫妻二人满脸戚容,泪水涟涟的叮嘱儿子一路小心,张华衣着朴素,嘴里‘唉唉’应着,经历过建酉政变的风波,全家人都如惊弓之鸟一般。
时辰到了,亲人们依依不舍的把他送到了门外,望着灰蒙蒙的天,张华心里说不出是不舍还是悲伤。
犹豫了许久,他转身拱手一揖,对父母道出心里话:“李氏毕竟与我结发十几年,将来儿子死后,还是想跟她合葬,请大人允许……”
忠会伯站在台阶上背着手沉默了片刻,才出声道:“李氏虽被废,但也是你的结发之妻,你与她合葬也是应该的。”
一旁的张母面色不虞,提起这个差点让全家都跟着倒霉的儿媳,她满腹牢骚。
“若不是她,咱们家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如今连亲戚们都不敢上门来了,要不是太子殿下开恩,这会儿全家都人头落地了!”
妇人之见,忠会伯摇摇头,冲儿子挥手,“去吧,路上小心,每隔一月就给我们写信来,让我们知道你的消息!”
张华心情沉重的拜别了父母,坐上牛车出了城门向南方驶去,摇摇晃晃中,他从怀里摸出一把玉梳,上面雕刻着一双青鸟,心脏抽疼眼眶瞬间泛红。
他把玉梳紧紧握在胸口,喃喃道:“对不起,阿如……对不起,我还有父母亲人,我不能让他们受到连累,对不起……”
蓁娘每天都能听到关于太子的许多新闻,八月份的这场动荡一直持续到了年底,李晖总揽政务每日忙的像个陀螺。
他是代替天子理政的,所以挑他刺的人也不少,这种情况下,后廷众人不敢去打扰他。
所以蓁娘再次见到李晖时,已经是快到新年了。
承恩殿里,她解下裘衣递给宫人,脚步却有些迈不动似得停在帷幔边,她轻轻撩起帘子,看见李晖站在花几前欣赏青釉瓷瓶里的金钟梅。
蓁娘目光眷恋,神情却复杂,在几个月没有见面的时间里,她无比的思念李晖,然而现在他就在不远处,不知为何,蓁娘却有些胆怯不敢靠近……
似乎感觉到了她的目光,李晖转过头,冲她温文尔雅一笑,像从前一样唤道:“过来……”
他眼里的光是那么温柔,蓁娘心里的担忧一下子消散了。
她提着裙子轻快的走过去,只行了个礼,还没等李晖张嘴说免,就迫不及待的张开手拥住他。
李晖被她扑的后退两步,又怕她摔倒所以紧紧搂着她的腰,“怎么了?”
蓁娘依恋的用脸磨蹭他的脖子,“阿郎,我好想你!”
她的声音里是清晰可闻的爱慕思念,李晖的心一片柔软,深深嗅了口蓁娘身上熟悉的香气,李晖轻柔的把她搂在怀里,“我就在这里……”
不知过了多久,蓁娘赖在他的怀里不愿分开,李晖轻抚她的头发无奈道:“你想抱多久啊,总要让我坐下吧!”
蓁娘抽抽鼻子咕哝道:“要抱到明天早上~”
李晖宠溺的笑出声,他弯腰一把打横抱起蓁娘,对上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惊讶神色,李晖转身走向卧榻,“好,我不光让你抱,还让你睡到明天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