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儿答道:“因为旁边有一堆鸡毛,那刀上面肯定是鸡血啊!”
“你想一下,后屋除了鸡还杀了什么?”
果儿歪着头想了想,道:“有羊、有鱼……好像就这些……”
杏花感觉自己就要抓住脑子里那根线了,可一时半会儿又想不明白,她把身子半倚在凭几上,手指不住的敲击填漆案,鸡血……布……鸡血……
她停止敲击,双目炯炯的瞪着果儿,吓了后者一跳,“当时后屋有人吗?”
“没有。”
“杀鸡的地方是不是离杏花最近?”
“……是。”
立秋深深吸了口气,眼中升起复杂的震惊之色,“这就对了。”
不吃薏米、精神不好、鸡血、布……
果儿见她神情严肃,喏喏的问道:“娘子,你想到了什么?”
立秋没有回答,只是沉默着,双目无神的看着某一处,这种凝重的气氛更让果儿大气也不敢喘,好一会儿后,立秋恍如一个负重前行的旅人一般,疲惫的双肩再也无法承受重量。
果儿只听得她深沉的叹息,又像是自言自语般低语:“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谁?果儿一脸迷茫,但她听得出,主子的声音里荡漾着一种愤怒、失望,还有恐惧。
午憩醒来后,沉香便坐在榻上,只是懒懒的望着窗外,杏花把晾晒好的衣裳叠好放进柜子里,出来见她还是那个姿势,变也未变,伸头看去,什么也没有。
便出言道:“娘子整天闷在屋里,要不奴陪你去花园里逛逛吧,等再过几日,那些花儿可都凋谢了~”
沉香摇头,“我不想出去。”
杏花还欲劝说,但看沉香眉宇间缭绕着淡淡的轻愁,那些话便有些说不出口了。
“对了娘子!”杏花转移话题故作雀跃道:“腊八节快到了,要不咱们把王妃赏的锦缎收拾收拾,趁着这几日天气好,给你做几件衣裳过节穿怎么样?”
沉香扯了一下唇,那笑容未来得及让人瞧见就消失了。
很显然,此刻她并没有心情跟杏花聊天,气氛沉寂了片刻,沉香欲言又止的道:“杏花……我好担心……”
“娘子!”
杏花恼怒的朝发出声音的门口看去,一个约莫十岁梳着双丫髻的小侍女见她脸色不善,瑟缩了下肩膀,喏喏道:“娘子,文娘子来了……”
沉香眼中没有欣喜,反倒是闪过一瞬的不耐烦,但随着屋外脚步走近,她又换了副面孔,唇角扬着和煦的笑起身迎接。
“稀客,你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还当你不认得路了呢?”
立秋嗔了她一眼,大剌剌的坐在沉香的位置上,笑道:“小红的侄女办满月,她家去了一日,给我带了一罐腌杏子,正巧我今日闲着,便给你送鹅毛来了~”
沉香一边坐在立秋对面,一边快速的瞥了眼果儿手里抱着的白瓷罐,眼皮微微抽动了下。
立秋没把自己当外人,唤了杏花上前来,“这腌杏子味道极好,你拿只碗来,拿几颗你们吃吧!”
杏花诚恳的目光中带着歉意道:“多谢文娘子美意,什么好东西都想着我们娘子,可你也知道,我家娘子这几日肠胃不适,这腌杏子我留着,过几日给娘子吃也不迟~”
立秋惊讶的看着沉香,“你要不要紧?要不还是请个医婆看看吧?”
沉香柔柔的笑着摆手,“哪里就那么多事,这几日我吃的清淡,隔上一两日还让膳房熬炖些鸡汤,听老嬷嬷说,这样最是养胃的,你不用担心。”
立秋点点头,松了口气般责备道:“你说你,好好的怎么把身子吃坏了……”
沉香不好意思的垂下眼睑,立秋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蹙眉道:“可我瞧着你瘦了许多,记得以前夫人说过,最补身子的还是五谷杂粮,那些吃了才接地气……”
“你若是胃口不好,吃上几颗腌杏子,最是开胃了~”
说罢还不等沉香拒绝,立秋快速的从罐子里捻了颗青黄色的杏子塞进沉香嘴里,“你嚼一嚼,嘴里马上就有味道了~”
沉香感觉舌头一尝到腌杏子,醋的酸味和盐的咸味直冲脑门,还来不及反应,她已经扶着几案把嘴里的杏子吐出老远,胃里的不适涌上喉咙……
立秋冷冷的看着沉香持续的干呕,杏花急的一头冷汗,一边唤人端痰盂来,一边干巴巴的对立秋解释道:“文娘子莫怪,娘子这几日都是如此,酸的甜的都入不了口!”
“是吗?”立秋鼻孔里发出一声轻哼,目光中充斥着淡淡的嘲讽。
杏花不敢再看她的眼睛,好像这样就不会泄露事实的真相。
过了约莫两刻钟,沉香的不适才消退,她苍白的脸颊上满是疲惫,双唇却是青色的,看起来仿佛是病入膏肓的将死之人。
沉香紧紧抓着衣襟垂首静坐,立秋静静的看着她,过了片刻,“你肚子里究竟是病……还是其他的,现在可以说了吗?”
沉香只以沉默应对,立秋冷笑数声,道:“好,你要是不想说也行,过了年大王和王妃就回来了,我看你到时候怎么解释。”
说罢她就起身欲往门外走,杏花心跳如擂,两股战战,看着沉香死死咬着下唇,心下一狠,‘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给门口的立秋磕了个头。